池嘉禾默然,想到無憂不經意洩露出的情緒,莫名覺得他遠比她們想象中的成熟許多。

至少有些眼神,不是他這個年紀該有的。

不過事已至此,她也不好再說什麼,“既將人帶入府中,確實是不好再將人趕出去,只是難道就這麼一直在府中養著?他總不能一直待在府內,早晚都會出府,屆時若是被人瞧見你要怎麼解釋他的身份?”

現在他年紀還小,也正是讀書的年紀,蓮兒做事妥當,索性請了教書先生來教他讀書認字。

他年紀雖小,卻是很好學,只是之前都沒有接觸過,所以學起來有些吃力,但這一日日的積累起來,他已經有了很大的進步了。

她時不時就去看他,莫名就有種在養成的滿足感。

池嘉禾見她走神,又繼續追問:“之前你對陸年那麼好,現在又對無憂那麼好,就因為他們曾經的奴隸身份?還是因為什麼旁的?”

說完就不贊同的搖了搖頭,“阿姐,你從前可不會這般。”

走過來的陸年聽到這問題鬼使神差的停下了腳步,抿了抿唇轉身就要走。

可身體就像被釘在原地,僵硬沉重得動彈不得。

接著就聽池歲禾的聲音響起:“安得廣廈千萬間?那可不是我的風格,這世上苦難的人那麼多,我一個弱女子哪能幫得過來。

只是恰好遇到了就搭一把手,這對我來說並不是什麼難事,可卻能讓他們過得更好些,如果是嘉禾,你也會幫的。”

她這話說得信誓旦旦,因為原本和陸年會有牽絆的就是她。

池嘉禾一頓,想了想笑道:“倒是我格局小了。”

池歲禾拍了拍她的手,“嘉禾就放心好了,萬事留個心眼,我曉得。”

突然心裡悶得慌,拉著她走出門外,左看右看卻沒有見人,有些奇怪,“陸年怎麼去了那麼久還沒有回來。”

而陸年已經離開了,他一個人漫無目的的在府中走著,也不知道要去哪。

這裡是小姐的家,卻不是他的。

原來在小姐心中,所有人都是一樣的嗎?

包括他。

事實如此,也本應該這樣。

陸年說不清此時心中是什麼感覺,難過嗎?好像也不是,他沒有資格去左右小姐的想法,也不能確定他在小姐身份到底扮演的是怎樣的角色。

就連為什麼他對無憂會有莫名的敵意他也不知道,只是每次看到小姐對無憂的好時,心中就會生起領地被人侵犯般的不悅。

可小姐就是小姐,不是他的所有物。

小姐對他這麼好,他理應為自己這樣的想法感到羞愧,也為自己那些幼稚的、無緣無故的爭寵行為感到羞恥。

兩種想法在他心裡扭成了結,陸年思忖間不知不覺回到了自己的屋子,沉默著坐在床上。

這幾日的晚上小姐都會偷偷來給他上藥,他拒絕過多次,小姐卻依然那麼執著,有時候他都無法理解小姐對他執著的關心和在意從何而來。

陸年壓下起伏不定的思緒,緩緩閉上眼。

她來了這麼多次,這裡好似也沾染上了小姐的味道,絲絲縷縷的鑽入心房,讓人心中也逐漸升起魔障和邪念。

如果小姐只能看到他就好了,只對他這麼好....

再起身時陸年側過臉瞧著不遠處銅鏡中的自己,臉上一片平靜波瀾不驚,任誰也瞧不出他心中所想。

抬手摸上自己的肩頸,傷口在小姐的照料下已好得差不多,小姐包紮的手藝也逐漸精進,每次待的時間也越來越短。

他這才驚惶回過神,原來他已這麼貪戀與小姐獨處的時間。

片刻之後,陸年緩緩解開了衣襟,將那包紮好傷口的紗布扯下來,而後指尖狠狠陷入傷口。

尖銳刺痛的感覺傳入大腦,陸年咬著唇閉上了眼,感受到手上有液體流動,聞到空氣中淡淡的血腥味,滿意的低頭一笑。

是,他知道他這樣的手段很卑劣,可,那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