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令趙官家頭痛(第1/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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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黃昏時,居然停了雨,雲層也散了許多,夕陽透過縫隙,照在吳江西城牆上。
趙孟啟獨自坐在牆垛上,呆呆看著西邊無盡的湖水,臉上浮現著隱隱的憂愁。
此時的湖岸,距離城牆還不到一里,可到了後世的時候,從這裡往西八九里,都已經變成了陸地,滄海桑田即如此。
身後響起細細的腳步,無須回頭,趙孟啟也知道來的是誰,「忙完了?」
「谷姐姐已入殮,高知縣請來道士與和尚做法事。」綰綰走到他身邊,嗓子有些沙啞,「谷姐姐生前自嘆命苦,便佛道皆信,以祈今生救贖,也願來世解脫,我不知如何選,便讓他們一起,只是場面有些雜鬧,我就出來了。」
「神佛若有靈,世間萬事平……」
趙孟啟語氣不鹹不淡,綰綰卻聽出他的低落,仰頭看去,見他一臉憔悴,擔憂心起,「這幾夜,你都未睡麼?」
在綰綰面前,趙孟啟卸下偽裝,嘴角牽起苦澀,「這如何睡得著?」
綰綰心中一轉,明白了癥結所在,抬手將面紗一摘,也看著湖面,深吸一口氣,悠悠開口,「元豐元年,七月四日,大風雨,太湖水高二丈餘,漂沒塘岸……乾道五年,七月大水,操舟市者累月,人溺死者甚眾,次年,又大水,江東城市有深丈餘者,漂民廬,淹田稼,毀圩堤,人多流徙……去歲,大霖雨,天目山崩,滅末安吉、武康,民漂溺者無算,太湖溢,平江府諸縣水深丈許,農人皆相與結對,往臨安、淮南趁食,飢溺無數……」
趙孟啟心中悚然,扭頭驚詫看著綰綰,「若初,你這是?」
「我是想告訴你,太湖之水患,歷來便有,尤其國朝南渡後,大約平均七八年會有一次,而每次的後果都十分悽慘。」
綰綰轉首,認真的看著趙孟啟,「這一次,假如你什麼都不做,那災難就會一如往常,但你選擇了做,最差也不會比那更差。」
「額,你這話,似乎在說,我是死馬當活馬醫……」趙孟啟自嘲一笑,眉間卻沒那麼沉重了,「好吧,也確實成功安慰到了我,……其實道理我明白,就是想到自己一聲令下,無數人流離失所,甚至命在旦夕,心中總是有些不舒服。」
「君王的宿命,不是麼?」綰綰把手搭在他手背,柔柔一握,「下了決斷,就莫要多想了,世間哪有萬全之策,有得必有舍。……你還是去好好睡一覺,等明日後,就有得你忙了。」
趙孟啟展顏,「說起來,事情大多是吳老頭在做,我就是出個嘴,這老頭也是好幾宿沒睡了,卻精神旺得很,我懷疑他偷偷練了什麼神功……」
綰綰抬手拍了他一掌,嗔道,「哪有你這樣編排老臣的,吳相那是心懷萬民,甘願鞠躬盡瘁。」
「是是是,娘子說得對。」趙孟啟皮賴道,然後從牆垛跳下,牽起綰綰的走,「睡覺的事晚點再說,咱們去城東看看。」
綰綰疑惑道,「城東有什麼?」
「到了你就知道了。」
趙孟啟一邊說著,一邊拉著綰綰,直接從城牆上往東邊繞去。
伍瓊等人在前後護衛,但保持著一定距離,給兩人一點私密空間。
此時城頭已經大部分都搭好了寮棚,這是為了以防萬一水勢太大,可以用來存放糧食物資和安置人員。
沿途正在幹活的人,發現燕王經過,本該退到一旁施禮,可見到他牽著比仙女還要美麗的綰綰,全都被這絕色容顏驚呆了,大多站在那,張著嘴愣得像塊木頭。
綰綰這才想起自己摘了面紗,不由大羞,連忙要把面紗戴上,卻被趙孟啟阻止了,「別戴了,難道你以後母儀天下的時候,也要戴著面紗麼?又不是長得醜,還怕人看麼?」
「什麼母儀天下,你又說瘋話!」綰綰嬌嗔著,雖然她知道趙孟啟是在哄她,卻依然很開心。
等燕王走遠,這些民夫兵丁才回醒過來。
「黑子,你掐我一把。」
「啥?林八你是不是傻了?」
「我是不是在做夢……剛才好像看見了天仙下凡,你趕緊掐我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