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貴迷迷糊糊在山神廟營部睡了一小覺,霍營副和侯營長才一前一後回來。這兩當官的全變了樣,一個醉醺醺的,東倒西歪,一個神情恍惚,象剛捱了一槍。侯營長見他睡在地上很奇怪,睜著血紅的獨眼結結巴巴地問他:

“你……你他媽在……在這兒幹啥!”

他那當兒已醒了酒,知道見了長官應該立正,遂從地上爬起來,兩腳一併,髒兮兮的手往光腦袋上猛一舉,先給侯營長來了個軍禮:

“報告營長,是霍營副派我來的!”

話剛落音,霍營副進了門。

侯營長臉一轉,問霍營副:

“你叫歐陽……陽貴來……來幹啥……啥的?”

霍營副一怔,如夢初醒:

“哦,姐夫,他……他打人!”

侯營長馬上把手伸向腰間抽皮帶:

“好哇,歐……歐陽貴,又……又他媽的給老子惹……惹麻煩了!老子今……今兒個得……得給你長點記性!”

說罷,皮帶便甩了過來,他一看不對頭,兔子似地竄到了一邊。

侯營長沒打著他,氣壞了,追上來又打,嘴裡“日娘搗奶奶”地罵著,還連喊“立正”。他根本不踩,只管逃,侯營長醉了酒很好玩,揮著皮帶象跳神,這三跳兩跳,就跳到了香案前的麻繩上,差點被長蛇似的麻繩絆倒。

麻繩救了他。

霍營副看到麻繩,攔住了侯營長,走到他面前問:

“別躍傑和範義芝呢?”

他眼一翻:

“跑了!”

霍營副又問:

“看押你們的傳令兵呢?”

“那毛孩跟著一起跑了!”

霍營副惱了:

“你咋不攔住他們?!”

他覺著可笑:

“我他娘憑啥攔人家!腿長在人家身上,人家要跑,咱管得著麼!再說啦,你霍營副讓那毛孩傳令兵看我,又沒叫我看他!”

侯營長忙問是咋回事,霍營副把事情根由說了,於是乎,侯營長不罵他了,改罵別躍傑、範義芝和那小傳令兵了。

他跟著加油,說是他一眼就看出小傳令兵不是東西,這小狗日的一見面就喊別躍傑東家,霍營副一走,馬上就給他們三人鬆了綁。

霍營副問:

“那你為啥不逃?”

他當時酒性發了,只想睡覺。

他沒提這碴兒,挺認真地說:

“你霍營副,你侯營長都不逃,咱能逃麼?咱歐陽貴是楞種,不是他娘孬種!”

侯營長大為感動,當場封他做二連的代連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