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兵,你又欺負欣兒,欠揍是吧!”隔壁傳來嫂子的訓斥聲。

“沒有,我就嚇唬嚇唬她!”

“有,他剛才......嗚嗚!”

張學兵一把捂住了她嘴巴,壓低聲音說道。

“別傻了,誰給我這個窮棒子介紹物件啊,我明兒進城去買漁具,運氣好晚上就能吃到魚了,別哭別哭啊,想要啥只管說,我認了,算是給你賠不是還不行?”

小丫頭收住抽噎,歪頭想了想說,“我要,糖......算了別買了,下學期學費還沒著落呢!”

“我給你買,橘子糖,巧克力,棉花糖,讓你吃個夠!”

“不要,不要,睡覺去了!”

蘇欣兒去姐姐房間睡了,黑暗中張學兵感覺剛剛小丫頭回頭笑了,笑的是那麼甜,像是吃了糖一樣甜,所以他睡的也很甜。

雞叫時天還沒亮,張學兵隱隱聽到院子裡有燒火拉風箱的聲音,起來看時才知道,是嫂子早早起床,正在往大鐵鍋裡放烙餅,濃濃的炊煙讓她咳嗽不止。

平時家裡就一點點白麵,除了欣兒嘴饞時給她下碗麵條,都是給嫂子生病時吃的,要多金貴就多金貴,今兒怎麼捨得烙餅了?

昏黃的火光給蘇婉兒鍍了一層暗金色,歲月在年輕臉頰上留下的褶子,被照的更加清晰了一些。

雖說是夏季,可是她那雙手上依然帶著許多皸裂,一收一縮間,裂口張合露出皮下的鮮肉,讓人看著揪心,這些都是常年勞洗洗涮涮讓冷水泡出來的。

“咳咳,起的這麼早,先洗臉去,過會帶著餅路上吃!”

“嫂子,你留著吃......”話說一半哽住了,他覺得心裡一股股暖流不停翻湧,眼裡也是如此。

出門的時候,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那一刻!

三十里山路,足足用了兩個小時,張學兵走進城區,初升的太陽正冉冉升起。

他沒休息,直接去了化工店,張嘴就要買碳化鈣。

這玩意又叫電石,和水反應可以產生乙炔,是氣焊的必備原料。

店員從櫃檯後看了他一眼,伸出了一隻手。

張學兵急忙掏錢,“兩公斤多少錢?”

“批條,沒批條誰敢賣給你危險品?”店員不耐煩的說了一句,扭頭不理他了。

張學兵愣了,一拍腦門,心裡暗罵,我還當是二十年後呢,忘了這個年代這玩意都需要批條,可我這小老百姓上哪裡弄批條去?

他悻悻的走出門,想來想去想起一個地方可以搞到,咬牙在小賣部買了一盒兩塊二的軟包大吉煙,急匆匆的趕到了本縣的注塑廠,在氣割車間外朝著個長相憨厚的男子喊道。

“小舅,出來一下!”

“哦,小兵啊,有事?”

男子是遠房親戚叫王明傑,張學兵論起輩分叫他一聲小舅,兩家來往不多,也就是大面上過得去。

他給同事打了個招呼這才出來。

“幫忙給弄點電石!”張學兵壓低聲音說道。

王明傑急忙向四周看了看,拉著他走出幾步,四周無人才說道,“你小子要那個幹嗎,受了潮見火就著,多危險!”

張學兵把那包香菸塞進他口袋,“我朋友要弄氣焊,就是買不到這玩意,你看我出錢買行不行?”

王明傑向四周看了又看,嘴唇抿的像包子褶一樣,好半晌才說,“什麼錢不錢的,你去廠門口等我,哎,要多少夠?”

“二三斤來的就行!”張學兵說完溜達到了廠門口。

不到一杯茶的功夫,王明傑搖晃了出來,從油膩膩的工作服裡掏出一個塑膠袋,“小心拿好了哈,再多包幾層,這東西不能受潮,下不為例啊!”

張學兵接過塑膠袋的同時,不動聲色的塞在他手裡五塊錢,二話不說扭頭就走。

王明傑看清楚手裡的東西,朝著他背影喊了一句,“你這孩子,哎,下次再要,提前打招呼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