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鬼神,多是話本里的故事。大家都聽過,可誰又親眼見過呢?

葉時淵一臉茫然的盯著他,他真是有點看不懂這男人在想什麼了。

“那個……不是我說,這話你自己都未必信吧?”

“咱小時候是看過話本,可都到這個年紀了誰還真把那些不著邊的東西當神明供著呢?”

秋焱當然明白,葉時淵和蘇梓鶴都是隻相信事在人為的行動派,對鬼神之說向來敬而不畏。從前的他亦是如此,雖在江湖中看到過太多匪夷所思的事情,可骨子裡依然覺得人定勝天才是真理。

在他們這種人心裡,人本身就是神,就是鬼,就是天。

“時淵,說來你可能不信,我在戰場上真的見到神仙了。”秋焱的神情沒有一絲波動,彷彿在說一件稀鬆平常的事。

“怎麼可能?你打仗打暈頭了吧?出現幻覺了?”葉時淵捂著胸口,一臉懷疑。

“我之前率軍與東盛國交戰的事你是知道的,那場戰役的結果原本不該如此。我方以五萬將士對戰東盛七萬精兵,連續作戰三天兩夜後雙方全軍覆沒,連領軍的幾位將軍也全部戰死。”

“我記得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屍山血海裡,身邊到處都是燃燒的戰火,一個生還者都沒有。”

那是他征戰生涯中最難以啟齒的一次失敗。

“可是你還活著。”

葉時淵在他的簡單描述中發現了不合理之處,“按理說,就當時的情況來看,你身受重傷,精神也瀕臨崩潰,而一個在戰場上虛弱昏迷的人在沒有任何幫助下想要活著走出來根本不可能,除非……”

“我看到了。”秋焱抬起眸子,被面具擋住的眼睛裡隱藏著不易察覺的暗光。

“那個人從遠處走來,身形虛晃,手裡握著一團暗綠色的火焰不斷收集著戰死者的靈魂。他從我身邊走過,但沒理會,就好像知道我還活著一樣。”

“醒來後,我逃離戰場時不小心跌入河裡,順流而下到了這個地方。傳聞中這是不東仙的隱居地,她上天入地無所不知,我便打算藉著養傷的機會找到這位大仙,問問當時戰場上到底發生了什麼我不知道的事。”

葉時淵聽了他的話覺得很難相信,但秋焱向來不屑於說謊,這麼匪夷所思的事情他根本不可能毫無根據的說出口。

“所以,你留在這是想找到不東仙,問問當時出現的那個是什麼人?為何要收集將士們的英魂。”

“秋焱,你該不會是想為犧牲的將士報仇吧?”

嘆口氣,將空了的包裹疊好拿在手裡,秋焱笑了笑,神情落寞:“每個踏上戰場的人,無一不是為了保家衛國光宗耀祖。我與他們朝夕相處了那麼久,深知這些年輕人心中充滿了鬥志和熱血,連每次看到我的眼神裡都帶著滿滿的希望。可結果呢,我把他們帶出來卻沒能好好的送回去,讓他們永遠留在了那個荒涼的地方。”

沉靜如水的目光看向葉時淵,他的話中沒有憤怒,甚至聽不出一絲情感,但他知道這個男人的心裡正在承受著無比巨大的痛苦與自責。

“時淵,這樣的結果若真是我的指揮失誤所致,我方秋焱自然難逃其責。但如果有人以怪力亂神殺我五萬兄弟,這個仇,我非報不可!”

望著他緩緩離去的背影,葉時淵扶著桌子站在廳中,久久不能言語。

那場戰役究竟慘絕人寰到了何種地步只有秋焱知曉,而心思縝密如他必然是查到了蛛絲馬跡才會生出這般深重的仇怨。

這個人,究竟經歷過什麼啊!

此時此刻,距離不東鎮五十多公里外的無憂亭中站著兩位身材婀娜的魅惑女子。

一襲湖綠裙衫的女人慵懶地靠在欄杆上,眉眼含笑地注視著幻靈鏡中拿著布兜和地契往庭院外走去的男人背影,指尖勾起落在肩上的一縷長髮,媚聲道:“姐姐早就跟你說過,不要小看這個男人。瞧瞧,你改了裝束去收拾爛攤子的時候不就被他看見了?還誤會是你插手左右戰局,可真是冤枉呢!”

“哎,無妄之災。”黃衫女子嘆口氣,連連搖頭。

揮手收回鏡象,垂頭喪氣地坐在欄杆上,小丫頭聳了聳鼻子嘟著嘴說道:“左丘姐,你說那個莊……莊什麼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