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哇!哇!”一陣孩子的啼哭聲劃破夜的寂靜,睡在一樓的林信卿被吵醒後就再也睡不著了。

“明天就讓他們搬出去!”他咬牙切齒地說道。

“你讓誰搬出去?”睡得迷迷糊糊的林泉生媽媽問道。

“還能是誰,樓上住的那個女人和她的孩子。”

林泉生的母親猛地坐起來,“什麼那個女人,那是泉生的媳婦兒。還有,那孩子不是你的親孫女?瞧你這話說的。”

林信卿不耐煩地揮揮手,“我從來沒承認過她是我家的媳婦兒,是泉生不聽我的話,非要把她娶進門。我就說她配不上泉生,生孩子也生不出個帶把的,生個賠錢貨。”說起樓上的母女倆,林信卿滿臉都是嫌棄。

“你這人真不講理,人家小兩口結婚證也領了,婚禮也辦了,這會兒你說不承認,有意思嗎?再說了,生兒生女是當媽的能決定得了的?簡直是荒唐。”林泉生媽媽數落道。

“我年紀大了,身體又不好,聽不得吵鬧。我不管,這兩天就讓他們找地方搬出去,不要和我住在一起,看著就心煩。”林信卿翻了個身,不耐煩地說道。

“真是越老越難伺候,要說你去說,我才開不了這個口。”林泉生媽媽轉過身,不再搭理林信卿。

一大早起來,林泉生忙著收拾昨晚晾曬的尿布。林信卿滿臉的不高興,手裡端著一杯清茶站在屋簷下。

“這是你一個大男人該乾的活兒嗎?”

“小花在給孩子餵奶,我下來幫著收一下,一會兒孩子要用。”林泉生滿臉笑容地解釋著,作為一個新晉爸爸,此刻他的心中充滿了喜悅。

“沒出息。”林信卿撇了一下嘴,“跟你說件事,這兩天你抽空去找房子。找到房子趕緊搬出去,不要和我住在一起。”

林泉生一愣,收尿布的手僵在半空中,難以置信地轉頭看向林信卿。

“為什麼呀?”

“我年紀大了,身體又差,睡眠更是不好,受不得吵鬧。你們那孩子有多吵,你自己不知道嗎?”林信卿看也不看林泉生,自顧自地說著。

“誰家孩子不吵鬧?可也沒聽說過誰家因為孩子吵鬧,而把兒子趕出家門的。爸,你做得也太過分了。”林泉生憤憤不平地嚷道。

“過分?你們一家吃我的,住我的,我找你們要過一分錢嗎?我說了,我有病,聽不得小娃娃的吵鬧。你這個當兒子的,就不該為自己父親的身體著想嗎?”林信卿強硬地回應道。

林泉生還要和父親爭辯,樓上傳來張小花的聲音:“泉生,快拿張尿布上來。”

林泉生答應著,快步跑上樓梯。

“你爸說那話是什麼意思?”張小花劈面問道。

“我爸,他,沒說什麼。只是他年紀大了,身體又不好,可能孩子晚上吵到他了。”林泉生低著頭給孩子換尿布。

“你不用幫他掩飾,你爸一直都不喜歡我,覺得我配不上你。哼,這又不是什麼秘密。這回看我生了個女兒,沒給你們家生個傳宗接代的寶貝兒子,他就更加看我不順眼了,你真當我什麼都不知道?”張小花越說越激動,聲音漸漸大了起來。

林泉生有些慌張,手忙腳亂給女兒穿好尿布,低聲對張小花說:“姑奶奶,我求求你,小聲一點行嗎?”

“我又沒做什麼虧心事,幹嘛要小聲點。”張小花理直氣壯地衝樓下喊了一嗓子。

林家這套房子,是兩層樓的木屋,早先林信卿把樓下的房間用木板隔成前後兩間,前面當鋪面,後面是林信卿的臥室。後來林信卿在青蓮街上租了幾間更大的門面,專做小食品批發業務,家裡的鋪面也就沒有用了,改造成了客廳。

樓上以前就是林泉生的臥室,後來改作他和張小花的婚房,林家花了不少錢重新做了裝修。

林信卿聽到樓上張小花的嚷嚷聲,氣得早飯也不吃了,直接去了鋪子上。臨出門前,他把林泉生叫了下來,林泉生手裡拿著女兒剛換下來的尿布下了樓,林信卿皺了一下眉頭,忍住沒發火,“你今天去廠裡把工作辭了,回來幫家裡做事。”說罷,也不等林泉生答應,轉身出了門。留下林泉生獨自站在客廳,一臉愕然的表情。

吃過早飯,林泉生逗了一會兒女兒,趕著去上班。林泉生的媽媽倒是陪著張小花說了一會兒閒話。林泉生的媽媽對張小花還是不錯,起碼沒有為難過她,只是她在這個家沒什麼發言權,一切都得聽林信卿的。

張小花因為休產假,不用去上班。女兒又睡著了,她坐在低矮的窗前,想著自己休假結束後,孩子該怎麼辦?

按理說,林泉生的媽媽幫他們看孩子是最合適的。可從林信卿對自己母女倆的態度來看,還有,今天居然當面說出讓他們一家搬出去的話,家裡有這樣的爺爺,把孩子交給他們帶,實在無法讓張小花放心。

想了一會兒,張小花打定主意,給孩子頭上搭了一條粉色的紗巾,抱著孩子匆匆出了門。

張玉蘭買了菜回到家,說是去買菜,其實只買了一把蔥和幾個蒜頭,想來不過是為了打發時間,出去走走而已。

自從張小花結了婚,六月也去了北京,這屋裡就冷清了許多。玉梅還沒退休,只能週末來陪陪她。絕大多數時候,家裡都只有她一個人,不免有些孤單寂寞。

爐子上的水開了,張玉蘭提著水瓶去廚房摻水。路過走廊時,無意往下看了一眼,卻赫然發現張小花懷裡抱著什麼,在樓下徘徊。

張玉蘭沒有理會,摻滿水後提著水瓶回到客廳,靜靜地坐在沙發上出神。

突然,張玉蘭站了起來,快步走到走廊上,衝著下面的張小花喊了一嗓子:“站在下面幹啥子?難道還要我親自請你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