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酒微醺,昏黃的街燈照在街邊的桌上,李斌端起酒杯敬了田健一杯。

“田哥,實話跟你說,今天我確實有事找你幫忙。”

田健拈了一片肥瘦相間的鹽煎肉扔到嘴裡,一邊嚼一邊說:“都是自家兄弟,說什麼幫不幫的。有啥指示,儘管開口,能辦得到的我田健絕無二話。”

“那我就說了,前幾天我參加了市局的交警選拔考試。”

田健一愣,停下手中的筷子,“怎麼?你想當警察?這身制服你還沒穿夠啊?才脫了軍裝又想穿上警服。”

李斌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對,我爸當了十幾年的兵,從小到大我就覺得穿制服的最帥氣。”

“那好啊,咱哥倆以後又是一條戰壕裡奮鬥的兄弟了。來,為你這個新警察干一杯。”田健舉起杯準備和李斌碰一個,見李斌沒有舉杯的意思,他忍不住問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李斌苦笑一聲,“我恐怕沒資格和你在一個戰壕裡奮鬥,我沒考上。”

田健放下酒杯,驚訝地問道:“不是說優先錄取退伍兵嗎?怎麼回事?跟我說說。”

“一公分!就差一公分。其它的考核我都透過了,只是體檢的時候,說我身高差了一公分,硬生生把我給刷了下來。”李斌神情沮喪地搖搖頭。

“那我知道你今天來找我幹嘛了。”田健心思靈活,略一思忖就明白了李斌今天來找自己的意圖。他重重拍了一下李斌的肩膀,“兄弟你放心,不是我吹牛,你的事包在哥哥我身上。”

李斌大喜,剛想端起酒杯敬田健一杯,隨即有些擔心地問道:“會不會給你家長輩造成什麼不好的影響?”

田健哈哈一笑:“一公分?又不是什麼原則上的問題,你放心,沒事的。我家好幾個長輩都是市局的,這點小事還是能辦到的,你安心回去等我訊息。”

一頓飯,直吃到月上柳梢頭才結束,田健沒讓李斌結賬,搶著付了飯錢。李斌只好說等自己去了交警隊,一定好好請田健殺一盤大館子。

告別了田健,伴著朦朧的月色,李斌偏偏倒倒騎行在回家的路上。他抑制不住心頭的喜悅,輕輕哼起了南斯拉夫電影《橋》的主題曲《啊,朋友再見!》,悠揚的歌聲在寂靜的小巷裡迴盪,慢慢消散在遠處的暗夜之中。

在等待訊息的這段日子裡,李斌只能繼續埋頭在運輸公司的食堂裡和土豆鬥爭。一個偶然的機會,他終於知道曹師傅為什麼老是針對自己。原來,食堂的這個指標曹師傅是想留給自己的小舅子,沒想到李斌一來,把這個指標給佔用了。懼內的曹師傅回去沒少被老婆和丈母孃責怪,他自然要把這股怨氣撒在李斌頭上。

得知這個令人啼笑皆非的原因後,李斌更加急著想要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好在沒讓李斌等多久,田健就通知他去市局拿錄取通知書。至於田健是怎麼操作的,李斌無從知曉,他心裡只想著能去公安局上班就好。

一聽說李斌要調走,曹師傅對他的態度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轉變,一個勁嚷著要在食堂給李斌辦個熱熱鬧鬧的送行宴。

李斌知道這不過是曹師傅隨口一說罷了,如果自己當真了,就會成為一個笑話。他笑著婉拒了曹師傅的好意,開玩笑,自己才來伙食團幾天,人都還認不齊呢。

辦完調動手續,李斌高高興興去了公安局報道。期間,為了感謝田健的幫助,免不了請田健喝了一次酒。經過這件事,兩人的感情越發的好了,彼此成了無話不說的好朋友。

差不多年底的時候,王強的判決也下來了,他被判處有期徒刑十二年。得到訊息後的德成,第一時間趕到看守所,想見王強一面。王強卻不想見他,連德成買來的東西也沒有收,一併給退了回來。

德成失望地拎著包走出看守所,幾十年的好兄弟,看來就這麼沒了。看守所的牆上佈滿了電網,全副武裝的戰士在牆頭上來回巡視。一株不知名的野草倔強地攀附在牆上,頑強地向上生長。

望著牆上的野草,德成嘆了一口,慢慢走向公交車站。不管王強怎麼看自己,他依然堅信自己做得沒錯,對得起天地良心。

回到家,玉梅看德成情緒不高,不免過來安慰了幾句。德成坐在沙發上默默地想了一會兒,抬起頭對玉梅說:“你晚上去王強家裡一趟,看看小蘭的情況,順便問問有什麼需要我們幫忙的。”

玉梅答應了,正準備去廚房做晚飯,突然聽到敲門聲。

“誰呀?”玉梅順手開啟門。

“嫂子,是我。”小封站在門口,左手提著一瓶酒,右手拎著幾個塑膠袋。

“今天是怎麼了?有喜事?”看這架勢,小封今天是專門來找德成喝酒的。

“有個屁的喜事,倒黴事還差不多。”小封憤憤不平地說道。

“怎麼跟你嫂子說話的?你又整出什麼么蛾子來了?”德成從沙發上站來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