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成沒猜錯,這會兒小斐正跟笑笑他們在辦事處的會議室裡看電視。辦事處的會議室裡有臺大彩電,安放在木頭做的架子上。電視機外面還罩了一個木箱,木箱的正面裝了兩扇小門,要看電視就把兩扇小門開啟,看完了又把它關上,小門上還有一把掛鎖,鑰匙都是由專人保管的。

這年頭彩電可是個稀罕玩意兒,辦事處寶貝得不得了。為了豐富轄區群眾的精神生活,辦事處的電視隔三差五地對轄區群眾開放,每逢放電視的日子,這裡總會有不少的人來看稀奇,特別是那些像小斐一樣半大的孩子。

小斐不在,許淑華也沒了興致。略坐了一會兒,見德成並沒有去找小斐回來的意思,閒聊了幾句就催著李書賢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李書賢忍不住埋怨了許淑華幾句。許淑華不在意地回道:“我是去看小斐的,既然小斐不在,我們呆在他家還有什麼意義。”

“餘大哥他們畢竟是小斐的養父母,咱們是去做客的,該有的禮數還是應該有的。哪有剛去了就走的道理,人家會覺得我們沒禮貌。”李書賢悶頭說道。

許淑華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問道:“你說,他們為什麼不去把小斐叫回來?是不是不想讓我們見到兒子?”

李書賢不願意去想這個問題,索性閉上嘴不接許淑華話,默默地騎著車在靜靜的街道上前行。

剛到樓下,正要去車棚停車,就看見小慕滿頭大汗地從車棚裡出來。許淑華一把拽住他:“你跑哪去了?天天這麼晚回家,還滿頭大汗的,幹什麼去了?”

小慕突然看見父母站在面前,臉上閃過一絲驚慌,愣了愣說道:“我和魏剛打球去了,這不剛回來。對了,這麼晚你們去哪裡了?”

“別轉移話題,我在問你呢。這些天你天天都這麼晚回家,難道每天都去打球了?既然這麼刻苦,怎麼廠籃球隊沒你的份兒?”許淑華言語裡露出幾分不相信。

小慕緩過神來,呵呵一笑:“人家廠籃球隊的隊員是什麼水平?是專業的好不好,我怎麼能跟他們比。我這就是一愛好,純粹是一幫業餘愛好者湊一起瞎玩兒。”

李書賢拍了拍小慕的肩膀:“快回去洗澡,一身臭汗。洗完澡早點休息,不要影響明天的工作。”

小慕應了一聲,快步上樓去了。

許淑華一邊鎖車一邊問李書賢:“你覺不覺得小慕最近怪怪的,晚上老是不在家,他會不會談戀愛了?”

李書賢聽了簡直哭笑不得:“淑華,你最近怎麼?老是疑神疑鬼的。再說了,小慕年紀也不小了,要真是談戀愛了,咱們高興還來不及呢。”

“那不行,要是他真的在談戀愛,咱們必須幫他把把關。要沒我的同意,別想什麼人都往家裡帶。”許淑華斬釘截鐵地說道。

“你可真夠專治的。”

“我是他媽,當然要對他負責。”說著話,兩人一前一後上樓去了。

開啟門,屋裡靜悄悄的,只有衛生間傳來的陣陣水聲。九九去年高中畢業後就鬧著要去當兵,李書賢打聽到自己的老部隊已經離開西藏,返回內地駐防,目前駐紮在川省的樂山附近。

李書賢專門抽時間去了趟部隊,見到不少老戰友,但更多的戰友都已經退役了。跟他關係最好的胡金泉還留在部隊,他這會兒已經升任師政治部的副主任。

李書賢把自己想讓兒子來老部隊當兵的來意跟胡金泉說了,胡金泉為難地表示,今年他們部隊不會接收新兵,李書賢聽了只好作罷。胡金泉又說他有個戰友在西北甘肅,如果九九實在想當兵的話,他可以想辦法把他弄到西北去當兵。只是大西北有些艱苦,比不上川省條件好。

李書賢倒覺得這不是問題,雖說西北地區確實比川省條件差一些,但自己兒子是去當兵的,又不是去享受生活,艱苦一點算什麼。何況跟自己當年去西藏當兵比,已經好了很多。

就這樣,李書賢把九九送去了大西北當兵。如今家裡只剩下小紅還在讀書。自打小紅生病以後,學習成績一落千丈,家裡早就不指望她能考上大學。李書賢兩口子已經做好打算,只等她明年高中畢業後,就讓她回電子廠參加工作。

小慕洗完澡出來,跟父母打了個招呼,就回自己房間去了。他輕輕關上房門,從草綠色的軍用挎包裡摸出今天分的錢,拉開寫字檯的抽屜,拿出一個鋁製飯盒,飯盒裡裝滿了零散的鈔票。小慕看著眼前這堆鈔票,心裡還是有些激動,這才在夜市擺了幾天的攤,他和魏剛每人就分了一百多元,相當於自己三個月的工資了。這樣說起來,上班還有什麼意思,想到這裡,小慕心思有些亂了。要是自己專心做生意,豈不是可以賺更多的錢,將來說不定還可以在青年路堂堂正正地開一家屬於自己的商店。當然,這些都是後話,眼下自己應該廣開門路,抓緊時間多找一些緊俏的貨源,不然等這批水杯賣完了,自己和魏剛又賣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