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梅到家時已經很晚了,她在院門口和徐秀娥分了手,徑直往自己家走去。剛才在回家的路上,徐秀娥一直不停地抱怨玉梅為什麼要提加班的事,搞得玉梅有些煩她。

初夏的夜晚,省城的天氣已經有些悶熱。德成坐在窗外的椅子上和楊明貴聊著天,笑笑在旁邊獨自玩著一把他爸爸用廢木料做的小手槍,他眯著一隻眼,朝假想的目標瞄準,口裡發出“啪啪”的射擊聲。

“阿姨,你好!”笑笑是個懂禮貌的孩子,看見玉梅便放下手裡的小手槍,給她問了聲好。

“笑笑乖,這麼晚了還不回家睡覺?”玉梅笑著摸了摸他的頭。

“回來了?今天怎麼回來這麼晚?”德成聽到聲音,轉頭看見玉梅,便開口問道。

“廠裡接了新訂單,是我師傅在負責,她讓我給她打下手,負責準備製作材料。訂單下月就要交貨,這兩天我可能都得加班。”

楊明貴見玉梅回家,不好再打攪他們,跟他們告別後,帶著笑笑回家睡覺去了。

德成把玉梅的車在屋簷下停好,鎖上車問道:“吃過飯了嗎?”

“嗯”玉梅點點頭,“廠裡讓食堂的大師傅給我們準備了加班伙食。德成,我有些累了,我先洗洗睡了。”說完去廚房打熱水準備洗漱。

“好吧,你先去休息。你也別隻顧著幹活,還是要愛惜自己的身體。現在年輕不覺得,等老了就有得你受的。什麼都是假的,只有自己的身體是自己的,自己不愛惜,沒人替你愛惜。”德成在她身後嘟嘟囔囔地說著。

“德成,我怎麼覺得你最近越來越囉嗦了,跟我廠的那些老太太都有得一拼。”玉梅本已走到廚房門口,聽到德成還在身後囉裡囉嗦地說個不停,忍不住回過頭來說了德成兩句。

“嘿,你這人,好歹話都分不出來了,把我的好心當成驢肝肺。我還不是關心你才多囉嗦了兩句,你以為我想說啊。”

玉梅”咯咯“笑著說道:“好,好,我知道你是關心我,我謝謝你了。不過這會兒我想安靜地休息,就麻煩你老人家閉上嘴歇一會兒吧。”

“懶得跟你一般見識。”德成回屋把給玉梅留的飯菜收好,蓋在綠色的紗籠裡。

一夜無話,第二天早晨,玉梅邊吃早飯邊跟德成說自己可能還會加幾天班,讓他不要給自己留飯。

德成聽了,便說自己這幾天也不回家吃飯了,一個人的飯菜不好弄。

“那你去哪裡吃飯?”玉梅拿著饅頭問道。

“這個你不用操心,我可以在廠裡吃食堂,我們廠有上夜班的,食堂晚上有飯吃。要是有時間,我就去看看三哥,好久都沒見到他了。”看來德成已經盤算好了這幾天怎麼過。

“那行,你自己有安排就好。”玉梅把最後一點饅頭塞進嘴裡,喝了一口稀飯,站起身說:“我先走了,不然要遲到了,一會兒你把碗洗一下。”

德成坐在桌邊細嚼慢嚥著,聽玉梅這麼說就衝她揮揮手:“你快去吧,今天的碗我來洗。”

等玉梅和徐秀娥趕到廠裡的時候,大門口上班的電鈴聲正好響起。玉梅進了大門,喘著氣對徐秀娥說:“幸虧沒遲到,昨天加班回去有些累,晚上睡得沉,今天早晨差點起不了床。不行,明天得早點起來。”

徐秀娥笑打趣道:“玉梅,我怎麼覺得是餘大哥讓你起不了床呢?哈!哈!哈!”

玉梅羞紅了臉,啐了徐秀娥一口,“你也好意思在廠裡說這種話,沒羞沒躁的,不跟你說了。”說完徑直往車間走去。

徐秀娥跟在她身後無所謂地說道:“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又不是露水鴛鴦,你們是合法夫妻。”

玉梅在前面走著,只當沒聽見徐秀娥說的話,臉卻有些紅,不知道是因為徐秀娥的話,還是因為剛才來得太急,騎車累的。

工作室裡,負責搓絲工序的四個年輕人都到齊了。除了玉梅和徐秀娥外,還有兩個年輕男工人,一個叫王金泉,一個叫林俊。這兩人是一批進廠的,比玉梅她們晚了兩年。

保衛科的同事也到了場,為了保證原材料的安全,室內的保險櫃上有兩把鎖,玉梅和保衛科的人一人一把,只有兩個人一起才能開啟保險櫃。

大夥兒看著玉梅和保衛科的同事分別掏出鑰匙,緩緩開啟保險櫃。玉梅小心翼翼地從裡面取出黃金來,稱好重量,和保衛科的同事一起簽了字,這才開始一天的工作。

今天一共出了三批花絲,玉梅把這三批花絲稱好重量,交給製作花瓶的老師傅簽字。等晚上加班結束後,她又清點了剩下的原材料和落在工作臺上金屑。加工過程中灑落的金屑是用特製的小刷子輕輕把他們掃攏在一起,這些金屑也要和剩下的原材料一樣稱重記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