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回來你就能見到,到時候我再給你說。”

兩人說著話,轉眼來到一座青磚四合院門口。門口小板凳上坐著一個在納鞋底的老太太,孫英傑看著老人喊了聲:“四姨娘,你老人家還好嗎?”

老太太放下手裡的活兒,睜大了渾濁的眼睛看著眼前這個年輕人,有些不確定地問道;“你是老二嗎?”

孫英傑放下手裡的行李,往門前走兩步:”是啊,四姨娘,我是孫家老二,我回來看看我爸我媽。”

四姨娘確認眼前這個年輕人就是離家多年的孫家老二,她顫巍巍地起身來,拉著孫英傑的手,仔細地打量著他;“老二啊,你長高了,也瘦了,還變黑了,四姨娘都快認不出來你了。”說著回頭衝院裡喊了一嗓子;“明亮,明才,快出來,你二哥回來了。”

四姨娘的兩個兒子孫明亮和孫明才都在縣城裡的國營單位上班,今天星期天,正好在家休息。聽到自己的媽在外面叫自己,說什麼二哥回來了,都有些奇怪,哪裡冒出來的什麼二哥。

奇怪歸奇怪,兩兄弟還是決定出門去看看什麼情況。出門一看,孫明才眼前一亮,“嗨,還真是二哥,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孫明才、孫明亮哥倆是孫英傑小時候的玩伴,雖然多年沒見了,可還是一眼就認出了眼前的孫英傑。

哥倆幫著孫英傑把包給提上,這才發現孫英傑身後站著的德蓉,孫明才問道:“二哥,這位是?”

孫英傑把德蓉往身前拉了拉,笑著說:“這是你們的嫂子,叫餘德蓉。”

兄弟兩忙不迭地叫了聲;“嫂子。”把兩人引進院裡。

孫英傑和德蓉在屋裡坐下,孫明才哥倆又張羅著燒水泡茶。四姨娘問道:“老二呀,你現在在哪裡做事?這媳婦又是什麼時候娶的?”

“四姨娘,我現在在部隊工作,單位在蘭州。我們還沒辦婚禮呢,這不準備下個月底結婚嘛。這次我回來主要有兩件事,一是帶著媳婦兒回來拜祭一下家裡的兩位老人,二是想邀請大家去蘭州參加我的婚禮。”

“哦,在部隊上幹事,很好,很好。一會兒我叫明亮去通知大家過來,你當面邀請他們吧。”

“嗯,好的,我一會兒親自跟他們說。另外,四姨娘,你知道我爸媽他們的墳地在哪兒嗎?當年我爸媽去世的時候,我在外面回不來,是我大哥一手操辦的喪事,我還不知道他把爸媽埋在哪裡的。”

四姨娘點點頭,回頭對孫明才說:“明才呀,一會兒你陪你二哥去給大爺上墳。”

因為買的是明天回蘭州的火車票,今天下午還得趕回太原去。孫英傑不敢太耽誤時間,急著讓孫明才帶自己去父母的墳地。

走在縣城外的土路上,孫英傑手裡提著拜祭用的東西,有些擔心地問孫明才;“明才,我爸媽的墳這幾年還好吧?沒塌吧?”

“好著呢,這些年大夥兒念著當年大哥送房子的情分,每年都給兩位老人家掃墓呢。”

“那可多謝你們了,這些年我在外面沒時間回來,今後也不知道有沒有時間。這掃墓的事就拜託你們了。”

“二哥跟我們客氣個啥,只要有我們兄弟在一天,你就儘管放寬心。”孫明才拍著胸口保證道。

“你大哥也真是的,安葬了爸媽也不跟你說一聲。”德蓉覺得孫英傑的大哥行事有點奇怪,這麼大的事,居然沒給孫英傑說起。

聽了這話,孫明才回頭看了一眼德蓉,眼神有點怪怪的。他並沒說什麼,在前帶路來到了一處土坡。他站在土坡前,指著分散的墳頭說:“當年大哥把大爺大媽埋在祖墳裡,就在坡頂那個位置。”說完,帶著他們上到坡頂。

坡頂上聳立著一座合葬墓,墓前立著一塊青石碑,上面寫著孫英傑父母的名諱。

孫英傑默默地看著,眼睛慢慢開始紅了起來,豆大的眼淚順著眼角流了下來。他從口袋裡拿出拜祭用品,點燃香蠟,跪在父母墓前燒著紙錢,一邊燒,一邊哭著說:“兒子不孝,你們走的時候都沒來送終。”哭聲漸漸大起來,最後哭得撕心裂肺,昏倒在墳前。德蓉正在一邊燒著紙錢,突然見孫英傑哭昏死過去,嚇得她急忙放下手裡的紙錢,把孫英傑抱起來搖晃著“老孫!老孫!你怎麼了?”孫明才也趕緊跑過來幫忙,使勁地掐孫英傑的人中。

過了半響,孫英傑悠悠地醒過來,仍然淚流滿面,仰頭看著天空,半天才哽咽地說;“我對不起父母,他們辛辛苦苦把我養大,出事時我卻遠在天邊,一點都指望不上我,出事後我也沒來送他們最後一程。我對不起他們!我對不起他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