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著薄雪,秦筠之和睡睡帶著馬車上的人去了村長家。

一路走過來,有不少人家都伸頭出來問,所以等到了村長家門口的時候,外面已經圍了不少人,都知道學種人參的新戶來了。

帶著好奇打量那輛馬車。

睡睡也一直看著。

來的這戶人家家裡人口並不多,除了一個僕婦,就只有一對老年夫妻和一對年輕夫妻帶著個小姑娘。

老夫妻看起來像是讀書人家出來的,衣裳雖然都髒了破了但理得整整齊齊,一舉一動都很是規矩講究,面相和善說話也不急不躁。

那對年輕的夫妻比起老夫妻,就更像讀書人了,男人中等身材一副儒生打扮,女人則穿著綢緞頭上插著一隻玉釵,都是表情溫和目不斜視,將一個六歲大的小姑娘牽在中間。

那小姑娘一看就被養的極為精細,白白瘦瘦嬌滴滴的,身上雖然不是貴重的綾羅綢緞,但從頭到腳穿著配飾都能看得出是花了心思的,和那少婦人一般,有種纖柔之感。

陳嫂子用胳膊輕輕撞了一下呂嬸子,小聲問:“這戶人傢什麼來頭啊,我看著可不像是種地的,你看那老夫人,頭上帶那麼大的銀簪子,還有那小媳婦兒,帶的簪子可是玉的,一看就不像普通人家。”

呂嬸子也是剛過來,哪知道人傢什麼來頭,只說:“一會兒見過村長就知道了。”

旁邊一個潑辣的嫂子瞧著外人,有幾分不開心,壓著聲音抱怨:“這一看就是有錢的主,我們自己還沒靠人參賺著銀子呢,比咱還有錢的人就急著要來分一杯羹,這什麼世道啊……”

她一說完,聽到這話的大夥兒就都沒了聲,顯然有不少人都這麼想。

秦筠之看了眼那位嫂子。

那嫂子立馬察覺到不對,趕緊陪著笑對秦筠之說:“秦娘子,我說這話可不是怨你們,你可別誤會啊,瞧我這臭嘴我!”

秦筠之倒沒誤會,點了下頭說了句“沒事”。

等新來的人家進了村長家,秦筠之也牽著睡睡一起進去了。

村長讓秦筠之坐在上座,睡睡不樂意被人抱著,就和村長的小孫子一塊兒擠在後面,打量那家人,正好和那個小姑娘的目光撞了個正著。

小姑娘愣了一下,隨即靦腆一笑,躲進了大人的懷裡。

睡睡後知後覺地咧了下小嘴,然後就聽村長說話了。

“府城那邊給我們的訊息,說學種人參的人家最早十一月才能過來,幾位來的這麼早,著實有些出乎我們意料,敢問可有官府出具的證明文書?”

村長一問完,那年輕男人便起身,先給村長行了個禮,然後從袖中取出一份文書。

“村長,這是府城給我家的文書,我家姓方,祖上三代都是大夫,算是耕讀人家,家父受知府大人之託,前來百丈村學習人參種植之術,但家父年事已高,小生不放心老父一人獨自在外,也怕再拖上半個月,父親的身體受不住一路的顛簸寒涼,故攜家帶口提前來了百丈村,往後還麻煩村長和村裡鄉親多多照顧了。”

村長拿著文書仔細看了看,確認無誤,和將軍交給他的名單裡的“方氏”人家也對得上,便將文書還給他,看他們樣子狼狽不堪,又說:“方先生客氣了,敢問先生一家是不是在路上遇到什麼事了,怎麼成了這幅模樣?”

方先生似乎有幾分汗顏,用衣袖遮了遮臉,不好意思地說:“今日在定州城外,遇見許多剛從南邊押解至此的流犯,盡是些老弱婦孺,家母和內人見那些流犯食不果腹衣不蔽體,心生憐憫便買了些饅頭予他們,哪曾想那些流犯搶食搶的太厲害,將我們的馬車都給衝倒了,隨行攜帶的行李等物也被他們給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