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這幾句話的功夫,兩人便說說笑笑來到了正殿門口。望著李興霖和曹如祈願未完,尤自跪坐在三清像前未起,兩人便在門外先行等著。

江離見著曹如手掐道訣長身而坐在蒲團上,圓潤的臉上一派莊嚴肅穆,不由得心下好笑,想著依師姐的脾氣,那是神擋殺神佛擋殺佛,明明不信神佛,可偏偏現今這模樣卻比最虔誠的信徒還要真上三分。

想到這裡,江離便站在曹如身後很是鄙夷的做了個鬼臉,然後自去接了柱香,站在兩人身後假模假樣唸唸有詞的祝禱。

許謐道長緊張了半天,見那小子終於規矩老實,沒有再去為難那道命運多舛的門檻。便將心放下,重新眯回眼,站立一旁專心搖鈴唱經。不經意聽見那小子哼哼唧唧的聲音隨風入耳,身形微晃之下,險些搖錯了鈴唱錯了經。

“三清老爺,今日這事你懂的,就不消我多說了。你要是真有靈驗,務必保佑我下回回山別被七七坑死,當然要能助我剝光了她衣服自是更好,不然下次回來,我就剝光了你的衣服。還有,吳絮兒這個小妖精,你也得管管不是。”

聽著那些不知輕重高低的祈語,再看那少年拜香時的咬牙切齒,許謐面色古怪,想著再由著這傢伙在三清道尊前胡說八道,還不知道會有什麼不敬的話語,弄不好惹得道尊降罪,落下滾滾天雷來。

想到這裡,他嘆了口氣,收聲停手,將搖鈴放入袖中仔細收好,這才側過身來,朝著江離狠狠瞪了兩眼,只奈何任憑那雙三角眼如何用力,露出來的神光倒是狡黠有餘,威嚴不足,對江離更是談不上什麼震懾。

江離只當不知,望著曹如攙著李興霖緩緩起身,滿意笑道,“老道長,唸完經了,這回可以去搖簽了吧。”

許謐道長拂塵輕擺,在衣襟上來回掃了幾次,總算換上一副世外高人的恬淡表情,見此刻李城主夫婦皆已準備妥當,這才伸手做了個請的動作,道,“還請三位隨我去側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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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公子,不必過於強求執念,總盯著那幾支上上紅籤。既入道觀,學學道家的清靜無為也是無妨。”

被許謐一口道破心思的江離訕訕一笑,想著這老道果然有些門道,也不知道是從哪裡看出來自己有靠念力分籤作弊的想法。

既被說破,再將老千試下去便就無趣了。江離收回神識,這回總算像普通香客一般老老實實將籤筒舉在胸前,深吸一口氣,閉眼抬手便是一陣亂搖。

不消多久,便有一支竹籤自筒中跳了出來,落在桌面上發了輕微的一聲聲響。

江離拾起竹籤,見籤文上寫著“先人亢龍得水”。他細細讀了一遍,不解其意,便將竹籤遞與許謐道長,且看這個老狐狸如何坑蒙拐騙說出朵花兒來。

許謐望了望了手中之籤,將其重新放回籤筒,這才細問道,“小公子此籤可有所求?”

“尋人。”

許謐抬眼望了眼面前三人,眼中微露詫異之色,道,“此籤雖是中籤,倒是可上可下。”

“若公子心無所求,此籤實為中上,可為見好則收,隨遇而安。”許謐微嘆了口氣,語意急轉的說道,“奈何公子有所求,此籤便是中下籤。”

“此籤釋義為柔順而靜,坤之六爻皆吉;陰盛於陽,不怕亢龍之悔。公子無所求時運勢盛極,自能逢凶化吉,遇難呈祥,可這蓄意所求,卻偏偏註定求索不得。只能小有所獲,不可執念過甚。”

江離微微吃驚,轉頭望向李興霖和曹如時,也能望出彼此臉上浮現著的訝然之色。許謐道長的解籤與江離原本想像中的那些江湖騙子不同,沒有似是而非的機鋒,更沒有語焉不詳的試探,簡單的幾句話便把這籤文的意思說得清清楚楚,直切要點。

想著前些日子裡當街的刺殺最後有了二皇子的橫插一手,可不正應了逢凶化吉遇難呈祥八個字。江離微微皺眉,他素來不甚相信命理之說,以為若是世間一切早已註定,那便只能混吃等死還要掙扎作甚,可此時望著這籤文,臉上不由得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