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吳絮兒不在家,江離便早早的告別了柳曉曉。看那日頭,早飯已過,中飯卻還尚早。於是便在路邊買了些包子,徑直回了自己的宅院。

俞昊新最近勤勉的很,清早便已趕往李興霖家去督促弟子功課,不到日落是不會回來的。

江離搖了搖頭,可憐了一個李凝靜,狼吞虎嚥三口五口把那些包子盡數下肚,江離這才把房裡面那柄妖劍抱了出來。他猶豫了一下,覺得還是保險起見,便把小飛劍召了出來護法。

畢竟此劍如此兇邪,指不定會出什麼么蛾子呢。

小飛劍顯然在繼續睡它的美容覺,被喚醒之後略有些起床氣,對於此等小事也要它出馬感到非常不滿。只是想著也算是親眼見證它的親衛隊不斷壯大,便把滿腹芬芳之詞生生嚥下。

相對於江離的小心翼翼,小飛劍滿心的不以為然,嗤笑了一聲,道,“還嫌棄別人家兇邪,也不照照鏡子,就你肚子裡那些個玩意兒,還有誰比得上你邪門!回頭遇上些腦筋不好的正道門派,當心第一個就把你這個妖孽給收了。”

江離訕訕一笑,想著這話著實不怎麼動聽,只是既然有求於人,自然不好在這些細枝末節上爭一時痛快。此刻偷眼瞧著小飛劍說歸說,卻已停在一旁準備妥當,心中稍安,這才提起細劍,輕輕紮在自己的掌心。

“嘶,真他爺爺的疼……冷……疼!!”

江離的齒縫裡倒吸了一口涼氣,眼角更是狠狠的抽搐了幾下。早已習慣強衝經脈時宛苦凌遲痛苦的江離,自然不會把掌心區區劃傷放在心上,只是在那一瞬間透過各處竅穴直接破入識海的氣息陰寒無比,使得早將身體內外修煉強悍得有若魔獸的江離,都忍不住呻吟了幾聲。

說起來也怪不得江離如此不堪,實在是劍身裡面封印的怨靈數量實在太多,鎮壓的時間又太過於悠長,裡面更有幾頭實力堪比厲鬼的存在。加上細劍原來的主人已經殞落,失去主人掌控之後的符劍鎮壓之力大不如前,此刻受到江離體內那方死亡世界的無上誘惑,在突然發現能夠突破細劍的束縛後,所有的怨靈們紛紛受著本能的驅使,爭先恐後的往江離體內鑽去。

江離的髮際和眉毛上披著一層薄薄的白霜,看起來就像北方寒冬季節裡才會出現的霧淞一般。額上的汗水滾滾而下,匯流成溪,只是還沒來得及淌過鼻唇,便被凍結成冰,在鼻尖與頰下形成了多根倒掛的冰錐。

江離臉上青筋尤如老樹盤虯般暴脹而起,向下一直延伸到頸脖處。眼瞳更是突然間化作血紅一片,轉瞬間又變作最為幽深的黑色,之後伴隨著劇烈的喘息,又在赤黑兩色間來回翻轉了好幾次,這才漸漸的穩定下來,變成如往常一般的清明。

江離渾身顫抖的身子漸漸平復下來,凍結的汗水一時間還不能融化,覆在臉上像是一件猙獰萬分的面甲,透過面甲的縫隙,他悠悠的撥出一口熱氣,感慨道,“難怪總要說色鬼、餓鬼、投胎鬼,跑得可是真急。”

停在半空中的小飛劍哪有興致與他囉嗦,化作一縷幽光沒入江離眉心,檢閱它的親衛隊去了。

江離的識海之中終於不再是隻有五個團團,小飛劍望著那正好夠兩個巴掌數的白團團,高興得險些一個不穩從半空中摔下來。

那些白團團們明顯的要比之前看起來更實質化,雖然還遠稱不上有血有肉,但至少看起來敦實了不少。倒是那個黑團團首領,竟然出落得清瘦了一些,遠遠望去更像人形,此刻正在有模有樣的站在白團團前面來回踱步,看那架勢倒是像是在訓話一般。

果不其然,不消多久,那十個白團團便在它的帶領下向著新拓的疆域進發。此刻再看那個佇列,雖然數量比先前多了一倍,卻是比之前歪歪斜斜始終排不出個一字的水平好了不知多少。

只是即便是大將軍小飛劍親自下令,那些團團們仍然不敢飛渡那條名叫“黃泉”的血河,畏畏縮縮的往河灘走了幾步,便死活不敢向前,只得規規矩矩的沿著河岸向前進發。氣得小飛劍大罵了一通“廢物”,更是親自飛到隊伍的前方,對著那個黑團團首領便是一頓嗚哩哇啦的斥責。

江離遠遠的看熱鬧,卻是完全聽不懂小飛劍在說些什麼,倒是那個黑團團首領像是聽明白了,停頓了片刻之後,兩隻胳膊誇張的左右搖擺,顯然覺得小飛劍的命令完全不可行。

按理說這些怨靈作為最原始最低階的存在,只會聽從上位者的驅使,便是刀山火海也不會後退半步。它們不會有任何自我的意識,更不可能產生反對的念頭來。

可顯然組成這支親衛隊的怨靈們並非如此,如果說那些白團團們的舉動還有可能是出於本能對危險的恐懼,那個首領連連擺手的舉動就很耐人尋味了。只可惜它除了這一個簡單的動作外,完全沒有別的溝通手段,小飛劍狐疑的繞著首領轉離幾圈,卻看不出什麼端倪,只能罵罵咧咧的放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