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至大林牙院,一人高聲叫住了耶律大石。

“三哥,你的身體可曾無恙?”

大石回頭,見說話之人正是蕭昴,只是他現在身披甲冑,頭戴金盔,身後還有七八位全副武裝的宿衛跟隨,可謂威風八面,這讓大石一時不知該如何回話。

“兄長莫不是還沉浸在獨自面君的欣喜之中?聽聞你無恙歸來,我懸著的心這才放下,恐怕今日之後,小弟要承蒙兄長多多提拔了!”

大石尷尬,顯然蕭昴和蕭奉先都不清楚自己在御花園中的遭遇,還以為天祚帝獨自昭見自己是要委以重任呢。

“賢弟說笑了,那日歸家自覺身體不適,今日好轉,便急至大林牙院上任,不被樞密使懲罰便好,哪敢再有旁的奢望?”

蕭昴笑道:“你不在的這兩日,五哥佛頂已經將你的差事打理妥當,不必擔心,不過,因為蕭海里謀反之事,皇城各處都要值守,五哥已經在大林牙院值守了兩日兩夜,兄長若是身體無恙的話……”

“我明白,今晚就讓佛頂回家休憩。”

“如此甚好,今夜我陪著兄長,你我兄弟小酌一番。”蕭昴說完便帶兵巡查去了。

大石轉身走進林牙院大門,在耶律佛頂的引薦下,見過了諸位同僚,而後便鑽進檔房,埋頭研讀起關於“重元之亂”的相關記載,可時至黃昏,仍未找到關於父親斡爾納的隻言片語。

大石心中焦急,突然在一本名為《普速完紀略》的拓本上,發現了一則讓他眼前一亮的記載,其文如下:

大康九年,漠北普速完部突現狼患,月餘間死傷牛羊千餘,另有部族數十人失蹤,普速完太后斡魯朵求助安北都護府,因耶律乙辛叛逃歸宋,安北都護府五軍換防無暇,故未予理睬。

大石好似暗夜中見到了明燈,急忙翻找出近二十年間關於普速完部的記載,果然如其所料,自從父親過世之後,該部族再無關於狼患的表奏。

“看來父親之死,必與這群惡狼有關!”大石把狼牙吊墜握得吱吱作響,全然不知屋外天已盡黑。

“兄長!兄長?今日你留下值守嗎?”耶律佛頂的呼喚,將大石的思緒從遙遠的荒漠拉回到上京皇城。

“是是,兄弟連日辛苦,回家安睡一晚吧!”

“好,既然如此,小弟我先行告退了!”

大石送走耶律佛頂後獨自嘆道:“兄弟六人多半活在洪流之中,唯有佛頂和大哥李石落得個輕鬆自在,讓人好生豔羨啊!”

這時,大林牙院的大門突然開啟,蕭昴闊步走了進來,笑著對大石說:“兄長狀元之才,又受陛下垂青,世上還有何人值得起兄長豔羨?”

“獨處之時無端感嘆罷了,賢弟莫要取笑。”

蕭昴憨笑,令手下宿衛擺好酒菜後便打發他們離去了,大林牙院正殿中央,只有他和大石二人對坐換盞。

蕭昴抿了一口佳釀道:“這兩日北院可忙開了花,依兄長之計,東京道已發三路兵馬開赴乾州,不日便可將蕭海里合圍,只是我不明白,兄長為何只教援軍空出東門,難道你心中早已知曉蕭海里幕後之人身在何處了嗎?”

大石搖頭道:“非也,乾州地處草原,南北西三個方向皆是阻卜人的牧場,並無常駐之軍,唯有東面犬牙交錯,勢力眾多,故而如是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