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路童子帶著無常和白仙子進了第一重院落的正房,安排他們落座並遞上了茶水就退下了,臨走前說:貴客稍後,家師片刻便來。

匱盈廬因建在面積有限的山頂上所以整體建築群規格不是很大,饒是如此匱盈廬也有三重院落,第一重有正房一間與廂房兩間,正房用作講堂偶爾會客,西廂房用作客房,東廂房則是給輪值守門的弟子住的;第二重院落是松歸的寢室、書房和私人廚房,有專門的弟子為其準備飲食;第三重院落比較大是一個半花園半菜園的空地,幾個被拍打的光亮的練功用的木人也在其中。院子的花圃中有一塊平石,充做小憩的坐處,陽氣充足的時候松歸會攜著弟子們在這裡打坐。松歸的弟子們則住在菜園旁的配院中居住,院子很不大,幾個弟子也是睡的通鋪。

在會客室中,無常將白仙子從懷裡取出放在了旁邊的坐墊上,這一路上白仙子幾乎從未離開過無常的懷裡。

許是一路太過艱辛,許是匱盈廬會客廳太過溫暖愜意,許是無常已經很久沒有坐過如此鬆軟的坐墊,他竟然有些犯困,無意杯中的清茶只是失神地看著透過窗紙照在屋子石板地上的光束。

過了多久無常不知,等他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是趴睡在面前茶桌上的,而白仙子也蜷在無常旁邊的坐墊上睡的憨熟。無常看到屋裡昏暗似有微微光亮,他慢慢坐起身,原來桌上已經放著點好的燭燈,而茶桌對面,一個衣著樸素長髮盤髻留著鬢須的男子正微笑地看著無常。

無常一驚,馬上拍醒了身旁的白仙子。

“貴人無需慌張。”男子開口安慰道,他聲音沉穩吐字清晰,神態裡透著些許泰然。

“前幾日我以水觀月想著窺幾分天意,誰料竟然在水中看到一朵白光朝我走來,於是我就交代童子,若近幾日有人來訪,必是天意安排,須好好對待。沒想到只過了七日便等到了貴人……以及貴人身邊的這位白仙。”男子邊說邊把目光從無常身上挪到白仙子身上,臉上依舊掛著微笑。

白仙子愣愣的看了會兒男子,然後發問道:

“你是這裡的主人嗎?是松歸嗎?是他們嘴裡說的已經得道的大修行者嗎?”

連珠炮一樣的問題隨著白仙子細小的聲音讓男子笑的眼如彎月。

“是的,都是。我就是松歸,算是得道的修行者。”男子好像有些不好意思,他的手輕輕握拳抵在了唇邊低下頭淺笑了一下。

得到肯定答覆的白仙子又愣住了,它歪頭看了看無常有轉回頭看了看松歸,嘴巴張了張卻什麼也沒說出來。

“我無意冒犯。”松歸對著白仙子簡單的作了個揖,然後說道:“刺蝟我見過很多,通靈的也見過不少,但是像你一樣通體雪白且活著還能修煉到口吐人語的白刺蝟,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想必你一定吃了不少苦吧。”松歸口吻真切的說道。

許是被松歸的最後一句話戳中了內心的傷處,白仙子垂下了眼簾,點了點頭。

“現在已經接近子時了,這一路的奔波兩位肯定非常疲憊,我已經讓弟子在西廂房準備了飯菜和軟塌,若不嫌棄一會兩位用完膳就在西廂房歇下吧。”

其實,松歸在無常和白仙子剛睡著不久便進了屋子,但是不知道為何松歸沒有離開只是靜靜的坐在他們對面等著他們自己醒來,而且自始至終都沒有發出任何動靜。

無常聽到松歸留他們休息,心中泛起感激,但是他來找松歸得原因還未說出口心中略有不甘。

“我……其實我……”無常剛要張嘴,就是松歸抬起手打斷了。

“貴人,來日方長,很多事急不得一時,今日暫且休息,他日我們再敘亦可。”松歸勸道。

無常剛張開的兩片唇又閉了起來,點了點頭,沒再多話。

接來下的一日,兩日,三日,松歸都沒有再見無常。但是這三日內對白仙子來說卻是充實的,第一天松歸與白仙子單獨談了很多話,第二天匱盈廬內熱鬧了幾分,松歸的弟子們進進出出開始籌備著什麼,第三天松歸就擺了祭臺告知天地自己收白仙子為徒,併為白仙子取名“安滿”,希望它可以安心住在這裡並且功德圓滿。白仙子歡喜的不行,第三天收徒儀式一結束它就以松歸弟子的身份從客房搬到後面的配院去住了。

三天的等候讓無常的內心從十分焦灼,他想過鬆歸是不是因為覺得幫不了自己又不好意思拒絕才一直拖著不理自己,也質疑自己來這裡到底是否正確,也想過自己是否應該離開另尋他法。太多的思慮讓無常的感到無助和茫然,白仙子搬走後他在客房中更加坐立不安,幾番折騰以後,無常走出了匱盈廬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