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自己一人把責任擔當下來,還是把管金山供出來當作擋箭牌,張志龍拿不定主意。

如果供出管金山,可能會有兩種結果:一種是管金山因此倒臺;另一種是管金山能化險為夷。

如果是前一種結果,毫無疑問,他可以減輕責任。如果是後一種結果,他供出了管金山,而管金山又沒有倒臺,他怎麼辦?不說是前途無望,就是在香州支行他怕是也待不下去。

如果一口咬定是自己一人所為,也可能有兩種結果。一種是管金山不管他,由他背責受處分,含冤蒙恨;一種是管金山出手搭救,想辦法把他撈出去。

如果是後一種,他就成了管金山的死黨和功臣。今後他在香州支行的前途和地位,他人將不能比及。

那麼,管金山會不會搭救自己呢?他不知道。按理,管金山應該搭救他。他在檢察院關一天,管金山就會提心吊膽一天。怕他張志龍說出什麼來。不為他張志龍,管金山就是為了自己,也不會撒手不管。

張志龍感覺自己正面臨一場豪賭。一場關乎個人前途和命運的豪賭。一番分析權衡,他把寶壓在了管金山一邊。

聽高雲軒說他是行裡派來的時,張志龍心裡稍寬。他的推斷沒有錯,管金山在撈他。

當他聽高雲軒說知道他是在替人背黑鍋時,心裡一酸,差點掉淚。

他不能承認,也不能否認。他知道高雲軒與管金山面和心不合,有關管金山的機密是不能跟高雲軒講的。跟高雲軒講了,就等於跟檢察院講了。

他們會怎麼處理我?張志龍問。

高雲軒說,現在很難說。當務之急是要把貸款追回來。貸款回來了,你的責任會小很多。

麻煩您給管志剛帶個話,張志龍一語雙關地說,要他的朋友儘快把錢還回來。

回到行裡,高雲軒把檢察院那邊的情況給管金山作了彙報。特別強調張志龍情緒低落,思想包袱沉重。言外之意是,要儘快把張志龍弄出來。時間長了怕他扛不住。

管金山一口接一口,像拉風箱一樣把銜在嘴裡的香菸抽得紅光一閃一閃。他說,高行長你說這個事怎麼辦好?

高雲軒說,我認為當務之急是把涉案的貸款追回來。貸款追回來了,案子就不大了。再到檢察院做一做工作,讓他們把人交給行裡來處理,這樣才好辦。

高雲軒知道,如果張志龍死扛,不但管金山會無大礙,行裡的貸款也會打水漂。

管金山說,高行長,我同意你的看法。怎麼追?說說你的想法。

高雲軒說,解鈴還得繫鈴人,您跟志剛說一下,要他出面去找強新公司,儘快把貸款還回來。

管金山恨得咬牙:那個土匪我連他的人都見不到!

管志剛在市糧食局局機關工作,覺得上班沒意思,一直在外面撮生意。俗話說,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管志剛的生意也免不了要圍著城發行香州支行轉。

經人介紹,黃強新找到管志剛,提出與管志剛合夥做生意。由黃強新搞貨,管志剛搞錢。賺了錢五五分成。

管志剛雖然想做生意,但並不懂生意。聽黃強新說百分之百能賺錢,便很來勁。與張志龍一番口舌後,覺得自己不容易。心生一計,騙黃強新說,張志龍要百分之十的好處費。

黃強新一心想快拿到貸款,明知是管志剛半路打劫,也只有依了。

事成後,拽著大把的銀子,黃強新不想放手了。既不付貨款,也沒打算還貸款。誰知供貨方有背景,透過關係找到香州市。檢方介入後,黃強新選擇了退貨,而不是付款。

高雲軒讓人把管志剛找來,給他說了張志龍的事。要他協助儘快把兩百萬的貸款追回來。

管志剛罵道:檢察院也是吃了雞巴無屌事!人家貸的是銀行的款,關你什麼事?

高雲軒聽他這麼說,心裡想,難怪你老爸說你是個混器!

高雲軒說,正常的銀行貸款業務檢察院是不會管的。如果是違規操作,檢察院必然會介入。他們乾的就是這種事。這件事不光涉及張志龍一人,連你老爸也受到了牽連。

我老爸又沒有在上面簽字!

沒簽字就沒有責任?你是誰的兒子?你憑什麼能在香州支行貸出兩百萬來?傻瓜都明白的事,你能騙過檢察院?你爸爸與我商量了,要我找你來,趕快叫黃強新把貸款還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