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破曉時,船艙下邊的家禽隱約傳來雞鳴。

賀雲初抱著平安縮在角落,卻是一夜未眠。

她在思考著自己的處境。

如何在不讓平安有危險的情況下,見到那個令她生疑的小不點?

被她迷昏的女侍衛和那兩個男侍衛很快就會醒了。

就算天太暗,他們沒有看清自己,可是樓下水手說話的聲音他們卻是聽見了的。

只需要的稍經盤問,矛頭就會指向她。

畢竟自己如今可以說是他們共同敵人。

怎麼辦。

她現在唯一慶幸的是自己沒有露出真面目示人,可就算是這樣,平安的這張臉也是招人。

倘若二樓的人當真是莫景行的,那麼只要有一個人注意到平安,她們的身份就敗露無疑。

這也是賀雲初很懊惱的。

當初是為了找莫景行,覺得平安這張臉不裝扮會更容易引起別人的注意,但是如今卻不然,幾乎成了靶子。

還能有什麼辦法?

賀雲初從天黑想到天亮,想破了腦袋。

身邊有窸窣的聲響,她微微張開眼睛望過去,只見一個女人貓著腰,透著晨曦的微光從腰間摸出個什麼——

昨夜那個酒瓶子。

她聲響不算大,開啟喝了一口蓋回去,大約是覺得天色還早,又窩回去想要繼續睡。

“為什麼喝這個?”

賀雲初猝然出聲,將她嚇了一跳。

女人回眸過來時就只見一個女人定定地盯著她看,表情諱莫如深——起碼她看不懂。

這女人不像那大嬸嘴碎,反而看起來膽子很小,賀雲初問什麼,她也就答了:“想、想生兒子。”

農村女人,生不出兒子是致命傷。

賀雲初能看出她腰臀很粗,應當是生過孩子的。

但她此刻也不知什麼情緒,大概是覺得這個社會對女人太過苛刻,也大概是覺得面前的女人太過無知。

她口氣很差地道:“生不出兒子,你就是喝十瓶這個藥酒也沒用。”

“你、”

賀雲初本來想表達的是,生兒子不靠喝這個藥酒。

但是聽在女人耳朵裡,卻活像是詛咒她生不出兒子。

她的眼睛一下子就紅了,但是憨厚老實又迫使她說不出什麼,只能道:“你胡說。”

“我沒有,”賀雲初盯著她手裡的酒瓶子,穆地問:“你生了幾個女兒?”

畢竟這人身邊沒有帶孩子,是這條船上很少見的沒有帶孩子的女人了。

“四、四個。”

“人呢?”

女人提到傷心事,咬咬唇,抹了一把淚:“大娃被她爺爺奶奶帶著,二娃死了,三娃四娃都被她爺賣掉了。”

賀雲初一陣心驚。

懷裡的平安動了動,她不由地摟緊人,伸手捂住了她的耳朵。

“不心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