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寶慶並未玩多久,因為朱桓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餘霞散盡,玩累了的寶慶倚靠在朱桓的懷裡酣睡,朱桓確定丫頭睡著了之後,將寶慶放到了老太監的懷裡。

“把寶慶送回她的宮殿裡去睡,等她醒了再告訴她,本王明天會帶她去找四哥玩。”朱桓淡淡的對老太監說道:“宮中無論是燕王府還是祁王府的人,你都有權隨意調動。不過醜話說在前面,若是寶慶傷到了一根汗毛,本王把你活剮了。”

“是。”老太監躬身應道。

“嗯,就這樣吧,你先帶著寶慶回去。”

……

繪製怒龍滄海花紋的石壁,翠綠色的琉璃瓦片,紅漆的金龍柱,這裡是金陵的乾清宮。

朱桓登上高高的臺階,走進了大殿。殿內點著古老的青銅燈,焚著流逸的檀香,朱允炆穿著一身灰色的僧衣,手握一卷經文,低聲誦經。在他面前的龍案上,是玉璽和虎符。

朱桓率軍離開京城時,並未帶走玉璽和兵符,而是和朱允炆一起留在了乾清宮。

“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復如是。舍利子,是諸法空相,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朱允炆彷彿沒有看到朱桓,只是平靜的唸經。

幾個月前,朱允炆還是那個潛龍在淵的建文皇帝,雖然用謙遜和禮節來偽裝自己,但骨子裡的傲慢確實暴露無遺。而現在,朱允炆就彷彿真的成了一個和尚,無慾無求。

“你知道,為什麼乾清宮的臺階這麼高嗎?”朱桓緩緩走到了朱允炆的面前。

朱允炆沒有回答朱桓的問題,依舊唸經:“以無所得故,菩提薩埵,依般若波羅蜜多故,心無掛礙;無掛礙故,無有恐怖,遠離顛倒夢想,究竟涅槃……”

朱桓回答自己剛才的問題:“因為,在臺階的盡頭,是皇帝,是這龐大帝國的主宰。臣子們需要一階一階的爬到最高處,爬到最高處時,臣子已經筋疲力竭,這樣才能以最崇敬的心,來面見無上的主宰者——皇帝。”

朱允炆聲音頓了一下,然後繼續誦經。

“可若是他們登上最高處後,發現皇帝,其實也就是一個軟弱不堪的廢物,會怎麼想?”

朱桓自問自答:“我來告訴你,他們會想——皇帝不過如此,為何我不可取而代之?所以即使你穿上了龍袍,你也不是皇帝,你德不配位!”

“放肆!”

朱允炆終於無法掩飾自己內心的怒意,重重的將手中經文砸向了朱桓的臉。

朱桓很輕鬆的就接住了經文,不依不饒的說道:“朱允炆,你算個什麼東西,你也配稱帝?披上了袈裟,假慈悲的唸經,你就是真菩薩了?我告訴你,你稱不上是皇帝,也稱不是僧人,你就是一個廢物!”

朱允炆怒不可赦,氣的捂住了心口,滿頭大汗。

“王者,橫掃六合,八荒稱臣。帝者,可讓王俯首稱臣。心胸如浩瀚大海,舉手抬足間山河動盪,而你朱允炆,你也配?”

朱桓上前一步,一手握住了龍案上的玉璽,另一手握住了虎符,直勾勾的盯著朱允炆:“若你當真了不起,又怎會淪落到今天這番田地?”

朱允炆啞口無言,滿面的頹廢,癱坐在了龍椅之上。

如果是前些年有人這麼對他出言嘲諷,那麼朱允炆壓根兒就不會當回事兒,只會平靜的擺擺手,示意侍衛將這個大逆不道口出狂言的逆臣給拖下去誅了九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