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後每當冉冉想起這件事,她都恨不得砸暈自己。倘若,倘若當時她知道牽著時若和子清一同出現會引起多大的騷動,她說什麼也不會和他一起回去。

“聽說是個男娃,怎地是個女娃?”

“許是傳言有誤也未可知。”

“又或是一雙兒女?瞧那女娃的眉眼……”

背後傳來瑣碎的議論聲,冉冉扶了扶額。裝作什麼也沒聽到,幾步快走。眼看哥哥洛桑近在眼前,半路突然殺出了個引路女仙,冉冉再次汗顏。

子清帝君地位尊崇,天宮將他的位子設在天帝近旁她十分理解,但為何,為何還如此“體貼周到”地要將她的也一併挪到了去?早間她隨哥哥來的時候,她的位子陰陰是設在哥哥邊上的……

冉冉對著引路女仙笑了笑,婉拒道。“不必勞煩了,我坐這邊便好。”

引路的女仙似是沒料到冉冉會拒絕,臉上顯然有些尷尬。

她在這天庭呆了五萬餘年,自是聽說過不少關於子清帝君的事情。據說自前任天帝開始,天宮舉辦盛宴,每次都會遞了帖子去妙嚴宮,但派去的仙史無一次不是吃了閉門羹。雖是如此,天宮還是一如既往、數千年如一日地去那帝君處遞帖子。到了現任天帝也是如此,只是過去十多萬年,這位帝君從未在天宮宴上露過面。雖說他老人家這次破天荒收了請帖,但他們覺著,按他往日的做派,也定是不會現身的。誰曾想,這位帝君非但此次現了身,還大張旗鼓、轟轟烈烈地隨著即將迎娶的帝后雙雙出現在眾人的視線中。

可見,子清帝君頗為在意這位冉冉殿下,也不是他人口中那麼冷情的帝君。

引路女仙方才這麼想著,子清雲淡風輕的一句,“那本君也坐這邊罷。”更是讓她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冉冉僵了僵,努力嚥了咽口水,心道。

倘若目光可以殺死人的話,那麼她已經死了千萬次。凡間有句話叫做麻雀飛上枝頭變鳳凰,說得大約就是她這種罷。

瞧瞧這列位仙家,臉上陰擺著都寫著,這小鳳凰何德何能,竟能讓帝君屈尊於此。

冉冉看了眼罪魁禍首,只見對方一臉淡定地在她哥哥旁邊擇了處坐了下來。

才剛坐下,周遭一圈的仙家頗有眼力,立時將各自的席位往邊上挪了挪。不多時,子清坐下的邊上驀地騰出好大一片空處。

“姐姐,怎麼了?”時若晃了晃冉冉牽著她的小手。

冉冉哦了一聲,道了句沒事,安頓著她在自己原先的席位坐了下來。

才剛坐下,鄰座的哥哥忍不住輕聲問她。“你方才不見蹤影,原是和帝君在一起?”

冉冉額頭黑線三條,半天才吐了句。“不是。”

洛桑只作自己妹妹是小女兒心思,隨後又見她隨身帶著位女娃,認真打量了一番,問道。

“這是誰家的孩子?”

不知為何,雖然眼前的女孩他第一次見,但他卻覺得這女孩的眉眼隱約有些熟悉。

“我也不甚清楚,只是這孩子半道與爺爺走散了……哦,對了。”冉冉想起,這孩子在來的路上似乎和她提過孃親的名字。

“她好像說她孃親名喚藍玉?”

“藍玉?藍玉?”洛桑反覆唸叨了幾遍,目光觸及時若髮間薊粉鈴蘭,腦海中忽然閃過許久以前的畫面。

他記得,當年天界曾有一位仙子,也喜簪鈴蘭。那位仙子……

像是想起了什麼,洛桑心內不由驚了驚,復又問道。“那她父親……”

她記得方才司命也問了時若這一個問題,當時這孩子看著司命,一臉認真。

“孃親說我沒有爹爹,我是她自己生出來的。”

“……”

一想到此,冉冉對著洛桑搖了搖頭。

洛桑難免有些感慨。

當年祖父曾給伯父洛聿上神定過一門親事,對方是麒麟族的末主芳華上神。彼時,掌管天界異草的仙子乃是南虞真君,她因曾被芳華上神救過一命,故而一直將對方視作姐姐,形影不離。因了這層原因,幼年的時候,他曾見過這對姐妹幾次。

印象裡,芳華上神不喜簪花,倒是她身邊的南虞真君,每每見到,髮髻必會簪一朵鈴蘭。

後來,芳華上神在不周山消失,南虞真君便向天帝辭了司職,離了天宮。當時天界猜測紛紛,眾說紛紜。細究起來不外乎兩種猜測,一種說她遊歷六合,到處去尋找芳華上神的下落,另一種說法則是揣度這位女仙因為不周山之戰,許是生了隱退之心。

如今,倒也不知這粉嫩女娃口中的藍玉孃親是否便是當年那位冷傲的女仙?只是,這時若的眉眼,和當年的南虞真君委實相似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