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祀我神!”

許安川渾身痠痛無力,就那麼靜靜的平躺在枯樹下,面無表情的看著天上那群狂熱的瘋子,細碎枝丫的陰影在他的身上掃動。

“偉大的主啊。”

“請您接受卑賤的僕奉獻的血食。”

“憑遺落的聖蛻引息。”

“以業蛾的血肉聚靈。”

“讓神的偉力,指引失鄉的信徒重回故土。”

手捧紅色鱗片,虔誠的一步一步走向血池之上那在幕布圖騰鎮壓下安靜若死的巨大飛蛾。

他吟唱起旋律詭異的祭詞,小心翼翼的將那半片紅鱗放在了飛蛾緊閉的雙目之間。

而後又同陷入瘋魔般,割開了自己的手,用黑臭的血在紅鱗周圍勾畫起復雜的法陣紋路。空洞的眼眶裡突然閃爍古怪的詭火,他微微頓手,又迅速著繼續刻畫那繁複的陣紋。

十三座陰烏屍山上紅袍人手中的水晶骷髏頭骨慢慢的浮起飛動,無聲的排列在飛蛾身邊。

猩紅的月光下,一切的一切都是那麼的詭異又恐怖。

終於,那如魔音貫耳、讓人不自覺沉迷卻又心生恐懼的吟唱結束了。

那一刻,終於要到來。

儘管這漫長詭異的暗月夜裡許安川已經經歷了過往十數載都不曾有過的跌宕起伏,但他卻還是不自覺的為眼前發生的一切而驚歎甚至是莫名的著迷。

猩紅的夜幕悄然染上一點黑,頭頂那巨大妖異的紅月上一道無法用語言形容、不可名狀的虛幻身影慢慢浮現。

不知為何,一股深深的狂熱興奮浸入了身體。許安川漸漸的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身體裡流淌的血液前所未有的瘋狂奔流疾馳,似乎想要突破身體的束縛去感受那偉大的存在。

當吟唱結束的瞬間,徐放的心中警鈴大作,下意識的果斷閉上雙眼,用元炁封住了自己的五感。

但,在那偉大的存面前,一切的反抗似乎都是徒勞,他還是同許安川一樣被影響,甚至他的處境更加危險。他體內的元炁也在被詭異的同化,瘋狂的衝擊著徐放的丹田脈絡,他已經失去了對元炁的控制。

偉大的存在緩緩的降臨。

十三座陰烏殘肢碎羽構築的屍山漸漸被無形的風暴捲起,如十三條通天的妖蛇衝向天際,匯成了巨大的屍雲。

十三顆水晶骷髏頭骨顆顆破碎,在轉瞬間便化成了齏粉,順著奇異的紋路附著在飛蛾頭上那以黑血勾畫的法陣上,釋放著淺淺的綠色熒光。

那託舉飛蛾的十三隻異種黑瞳陰烏也在無力的哀嚎後,化成血水湧入飛蛾體內。

失去了託舉的飛蛾卻沒有墜落天際,那道不可名狀的偉大存在以一絲虛幻的煙氣連結了彼此。

飛蛾下方的巨大血池被瞬間抽空,無數黑色的血逆流而上,在空氣中漂浮,緩緩注入安靜的飛蛾體內。

枯樹上空,沉默徘徊的普羅米修斯之鷹收起那如垂天之雲的羽翼,一雙琥珀色的鷹眼緊閉著,平靜的龐大身軀落座在枯樹之冠。

荒山之上,迴盪著那位喜不自禁的瘋狂大笑,十三位紅袍人跪在半空,虔誠圍繞著那個似乎瘋魔的男人。

“僕,潮聽。”

“您最忠實的信徒!”

“跪迎我主!”

“偉大的相繇真神!”

拿雲攫石的枯樹微微顫動,似乎也在畏懼著什麼。

許安川的右眼裡似乎有團火在燃燒,那渾身躁動的血液被慢慢平復,那種狂熱興奮感退散下去,被詭異偉力汙染後的混亂迷失漸漸清醒。

他強忍著五臟六腑的劇痛,想要拉回那個失去了自我意識、如同行屍走肉般走向祭壇血池的徐放。

但,虎死餘威在。

七竅流血的徐放義無反顧的慢步走向空蕩的祭壇血池,身為修行者那種超乎常人的巨大的蠻力又豈是許安川一個遍體鱗傷的普通人所能反抗。

許安川牙關緊咬,吐出了一口血痰,但他沒有放棄,就像當時徐放沒有放棄白繭裡的他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