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距離之下,常久看到了他原本乾淨的眼白裡,出現了密佈的紅血絲,額頭的血管凸了起來,青色的血管,猙獰無比。

她想,沈持應當是被她戳中痛處了。

“你簽字,我就閉嘴。”她本也無心和他說這麼多。

沈持鬆開了她的下巴,常久看到他回到原位坐了下來,點了一根菸,夾在了指尖。

幾分鐘後,沈持說,“我可以幫忙牽線給常擎手術。”

這是常久最想聽到的一句話,但她知道沈持不會這麼容易就答應她,“條件呢?”

“離婚協議,我不會簽字。”沈持彈了彈菸灰,“我要你繼續做沈太太。”

這要求沒有生孩子那麼過分,可常久不理解他的動機,“為什麼?”

他們的婚姻還有什麼繼續下去的理由麼?

“你覺得為什麼?”沈持吞雲吐霧,狹長的眼睛眯了起來,目不轉睛看著她。

常久耳邊忽然閃過了蔣躍和周正同她說過的話,冷漠牽動著唇角,“別告訴我,你真的愛上我了。”

“如果我說是呢?”他問。

常久:“那我只會瞧不起你,既然一開始就把我當做報復物件,就擺正角色地位。”

她的回答太清醒了,清醒到沈持覺得,當年那個對他百般信任的常久,是他記憶中的錯覺。

沈持看著這張漂亮而冷靜的臉,忍不住問,“你呢,你呢一直襬正角色地位麼,說不愛就不愛,這就是你的感情麼?”

“你是在質問我麼?”常久提醒他,“一開始懷有目的接近我的人是你,欺騙感情的人是你,我被你騙了,不及時抽身,難道還要搭上身家性命,陪你玩這一場報復遊戲麼,我是沒經驗,不代表我是傻子,受虐狂。”

“沈持,捫心自問一下,你從一開始接近我,想要的是我的感情麼?現在你要的東西都得手了,又想要我的感情,你以為我是沒有思想,任你擺佈的布偶娃娃麼?”

“你不是。”沈持自嘲地笑了起來,他低著頭,凝著腳下的地板,她怎麼可能是布偶娃娃,她是蝴蝶,他捉不住的蝴蝶。

她可以愛他,也可以愛別人,她只會愛對她好的人。

“我現在不想和你談感情,沈持,別說廢話了。”常久莫名煩躁了起來,口吻也變得惡劣了許多。

這態度的變化,更是刺激到了沈持,他的心態失衡,掐滅了菸頭,同她說,“我的條件不會變,你繼續當沈太太,我聯絡人給常擎做手術。沒有商量的餘地。”

“在這期間,你不能和任何男人有親密接觸,我要二十四小時知道你的行蹤。”他甚至提出了更過分的要求,“宋博妄和梁寅,你都不要再見了。”

常久的眉頭緊緊蹙著,已經鬆不開了,若不是沈持一切看起來正常,她都要懷疑,他是不是精神出現了什麼問題。

且不說他們早就感情破裂,即便是感情很好的夫妻,這種要求,也不合理吧?

常久不願意答應,沈持怎會看不出她的不情願,他從容笑了起來,身軀靠在了沙發上,不疾不徐說,“你可以不答應,說不定常擎明天就能找到配型呢。”

常久掐住了手掌心,這根本就是個不可能的假設,如今最靠譜的辦法,便是沈持聯絡實驗室,做器官克隆。

常久拉扯了許久,最後,同意了沈持的要求,“好,我答應你。”

先熬過了常擎手術的這一段時間再說。

沈持似乎看穿了常久的想法,他說:“過河拆橋可不是好習慣。”

常久忍著,沒去反駁他。

沈持說,“既然不離婚,那沒有夫妻分居的道理,你儘快搬回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