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在眾目睽睽之下,陸玄揹著巨大的磐石不急不徐的朝著前方走去。

氣勢隨著他身形的前進而逐步攀升,其身上散發的威勢落在眾人眼中,就好比冉冉升起的新星,綻放著可以預料的璀璨。

顧夢死死的咬緊嘴唇,葉蓉瞪大了眼睛,水妹與百炎大氣都不敢出,一口氣懸在嗓子眼裡。

雖然不可置信,但某種念頭還是悄無聲息的躍入眾人的腦海,就當他們以為陸玄之所以如此有恃無恐,乃是因為已經脫胎換骨之時,下一刻的變化卻再度讓他們的心情陡然墜落。

只見陸玄正行走間,稍不留意,腳下被絆了個跟頭,只聽見撲通一聲,他俯面而下,摔了個嘴啃泥。

偌大的擂臺鴉雀無聲,只有旌旗獵獵迎風招展。

可在短暫的寂靜之後,疾風驟雨般的鬨笑聲響徹雲霄。

眾人對陸玄報以多大的期望,此時的嘲諷便有多麼的肆無忌憚。

“哈哈哈哈,我就說這小子怎麼可能脫胎換骨呢,你看看他那個熊樣,連路都走不穩,還想要來和葉楓公子同臺競技,他配嗎?”

“是啊是啊,你看他裝腔作勢的背這個大石頭跟王八殼似的,怕不是泡沫做的吧!”

“都別說了,你們把他當成人物,這本身就是你們的膚淺,你們也不想想,這陸玄已經是遠近聞名的笑話了,再怎麼蹦躂都是小丑,你們啥時候對小丑抱有希望了?”

“我等的錯,我等的錯。還真不怪那鱉孫。他不是和顧夢小姐之前有婚約嗎?我猜他是想要試圖換回佳人芳心吧,只是弄巧成拙了。”

擂臺上原本嚴陣以待的葉楓也是緩緩鬆懈下來,他嘴角玩味的笑了起來,對著陸玄道:“確實好久不見,不知你近況如何?”

陸玄費勁的從地面上爬起來,這倒不是他裝的,而是那沉重的自戕石壓在他的身上,負重前行著實難上加難。

他起身後也不顧四周唇槍舌劍般的嘲弄,那些流言蜚語對於他不過是過耳雲煙,根本激不起絲毫波瀾。他施施然的撣掉黑袍上的灰塵,臉上的笑容依舊如萬里晴空般明朗,他凝視著葉楓道:“既然已經到了生死攸關的時刻,無需多言,要戰便戰,若是還想敘舊,那就跟對方的刀劍來說吧。”

葉楓哈哈大笑,命運的洪流層層遞進將他推到這無限榮光的地步,要論狂狷,怕沒人比他更有資格。現如今陸玄依舊保持著往日那淡泊的心態,就好似覷破紅塵的老僧,這讓他感到萬分不爽。人要是有執念,那麼破綻便會百出,但人心若是靜如止水,將生死置之度外,那麼外人又豈能以死恐嚇?不能恐嚇,豈不是索然無味?

葉楓笑畢,眼神中兇光畢露,他想要的是陸玄渾身顫抖的跪地求饒,而絕非什麼狗屁決鬥!要殺他有何難?手起刀落便可大功告成,可這樣豈有爽感可言?他所要的絕非什麼武力上的勝負,而是由內而外的臣服!

“既然如此,到擂臺上來,你我的恩怨要在今日得出個結果。”

陸玄微微一笑,當下來到擂臺之上。擂臺的邊緣高度正好到他的胸口出,因此他在所有熱愕然的注視下,愣是用小孩翻牆的把式,費力的四肢並用爬了上去。

然而就在此時,他微微頓住,只見在擂臺角落下有個少女的身影,其目色蒼茫,好似林間大霧,熹微的光線折射出迷濛婉轉的悲痛。二人的視線甫一接觸,那少女便情難自己的喃喃道了句“陸玄”二字。

“咦,葉蓉,你怎麼在這裡?”

少女失神的注視著陸玄的面孔,隨即強忍著淚水奪眶而出,她有些哽咽道:“陸玄,別上去了,跟他們求饒,或許還有生還的希望。”

陸玄不動聲色,他一條腿搭在擂臺邊沿,剩下的身子還懸空著,保持著這樣奇怪的姿勢,他輕輕搖了搖頭冷笑道:“葉蓉,你太天真了,葉家今日要是還讓我活著,他們豈不成了全天下的笑話?而且葉楓加冕,豈能不祭天威地恩?”

葉蓉沒有想到陸玄會和自己如此熱絡的說話,她素來知曉少年的脾性,說一不二,說東絕不往西,本來二人的關係已經破裂,那一刀之仇的背叛是橫亙於他們之間無法逾越的天塹,可少年與自己交談的語氣豈不是對他自身性情的褻瀆?或許他還對自己有所好感,想與自己和解?

想到這些事情,葉蓉的內心再也忍受不住那強烈的衝動,她一個箭步衝上前去,握住陸玄的手,用顫抖的聲音懇求道:“陸玄,你別上去送死了,求葉家格外開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