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劍心聞言不經意間瞥向四周的某處,隨後輕輕嘆氣道:“天命之子關乎帝國氣運,馬虎不得,因此我作為父皇最小的兒子,發現天命之子不敢藏私,馬不停蹄的昭告天下,正是因為事關重大。將其擊斃這種行徑,實在是不可取。”

“那殿下的意思是?”

“照我的意思,此天命之子比之國之重器的重要性亦不遑多讓,俗話說長兄為父,我們幾個手足兄弟,於情於理,都應當以太子為尊。縱觀古往今來,爛柯如舊,何時何地不是嫡長子繼承製?所以說將天命之子,交給太子,當屬最為適宜!”

牛耕田聞言一愣,旋即臉上浮現出興奮之色,他說道:“小皇子殿下所言極是,太子殿下知道您如此想,定然會十分高興。”

與牛耕田的態度相反的,驢打滾的神情則充滿了憂慮,愁雲慘淡中隱藏著凝重,他只是深深俯首,也不言語。

“我的諸位哥哥玉體千金,想必不會親臨晏城,煩請諸位幫我帶兩句話。”穆劍心聲音洪亮道。

牛耕田仰起頭恭敬道:“殿下請講。”

“勞煩各位皇兄掛念,劍心小恙已愈,多能吃些姜仁瓜果,待我返回京城,定要鼓瑟吹笙,以娛父兄。”

牛耕田目露出詫異,雖說小皇子穆劍心貴為帝胄,可實際上他在眾位皇子中的地位並不高,甚至遊離在邊緣地帶。而且他無論是興趣愛好還是處事風格,都不像是金枝玉葉之人所能做出來的。

就比如當其他皇子在研究經國之策的時候,穆劍心卻偏好品些花鳥魚茶,當其他歡皇子熱衷於背誦兵法經典之時,穆劍心卻吟詩作賦,舞文弄墨。如此對將其身份的卑微襯托的淋漓盡致。

牛耕田不明白,既身為皇子,那定然要以國家大事為自己的首要任務,穆劍心本就是庶子,若再無半點有益於國家的三韜五略,那豈能對得起“皇子”二字?

倒不是說皇子生來就要被定義為枵腹從公、兢兢業業的位置,而且其他皇子實在是發奮圖強,襯托的這位小皇子簡直一無是處。

牛耕田心道,穆劍心本就是庶子所生,在身份上便處於劣勢,現在還這副不諳世事的模樣,如何在諸位皇子間爭奪一席之地?果然誰把寶壓在他這裡,誰就是喪心病狂!

雖然心中如此想,可表現上還是得表現出尊敬,畢竟皇子這個名頭在這兒,而且還未到撕破臉的地步,就必須給與足夠的尊重,否則就會落人以把柄,對太子不利。

“小的領命,定然把殿下的原話隻字無差的帶回去。”

穆劍心忽然嘿嘿的笑了兩聲,他看著半跪在地上的牛耕田道:“牛叔叔快快請起,剛剛我裝的怎麼樣?父皇時常教導我們,說既然身為皇子就要擁有皇子的氣魄,我百思不得其解,何為皇子的氣魄?直到我向太子請教,才略曉一二。”

陸玄愕然的發現,穆劍心那充滿威嚴的面孔,忽然變得玩世不恭,那銜接速度之快,頗有行雲流水的順暢。這讓人不禁為之震撼,就算是帝國最好的優伶,也難以演繹出如此效果。

牛耕田微微嘆了口氣,果然小皇子還是這麼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先前那架勢倒還真有幾分帝王之象,可終究是過眼雲煙,華而不實。

“殿下演的那必然是極好的,就算是宮前優伶,也難以描摹出如此風采。”

“哈哈哈,待我回到京城,定然要演給父皇過目。”穆劍心一副心滿意足的模樣,他用眼角淡淡的瞥了眼魚姬以及陸玄,當下再度開口道:“此二人還是留下他們的性命,此等小人物,存在與否無傷大雅,何不讓他們絕處逢生,以謝皇恩浩蕩?如此,陰騭海積,不毀祖宗冥靈。”

“既然殿下都開口發話,在下豈有不遵之理?”這樣說著,他站起身沒好氣的對魚姬與陸玄說道:“你們還不快走?”

魚姬微微一愣,本來她以及抱有必死之決心,可怎麼都沒想到竟然還有生還的可能。因此忙不迭的從地上扶起陸玄,朝著外面走去。

臨走之際,魚姬深深的看來眼穆劍心,而後者亦是與之對視,那視線的溝通中似有意味深長,然而更多的是被解救的感激與解救成功的欣慰。

如此匆匆而別,穆劍心的嘴角情不自禁的勾抹出些許的笑意,但這種表情轉瞬即逝,便恢復了那種玩世不恭的態度,肢體優美的擺出一個戲臺上的造型,而後對牛耕田道:“牛叔叔,既然如此,那我就走了啊,剩下的事情你們自己解決。”

什麼?牛耕田心中大受震撼,穆劍心此來難道只為了解救這兩人?本來在他的預想中,穆劍心多少會參與天命之子的事,可誰曾想他竟然對天命之子絲毫不感興趣!

“這天命之子究竟該如何處置?還請殿下賜教。”牛耕田作揖道。

穆劍心面露為難的神情道:“牛叔叔這不是為難劍心嗎?此天命之子雖然是我發現的,可這並不能代表我對他感興趣啊。他是生是死,我只能提供個建議,至於你們該怎樣行動,還是得你們自己定奪。我唯一感興趣的,則是那天命之子的生死之約。”

言訖,穆劍心似乎也懶得再糾纏下去,當即打了個哈欠,懶洋洋的朝著外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