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冥淵聖女

婉兒竟然對那裡有反應？陸玄甚是詫異，他不明白潛藏在婉兒身體內的秘密到底是怎樣的存在，亦或者說邪意凜然的黑氣到底緣起於何物，但他能夠確定的是，婉兒自身的意識乃與之相平行的獨立個體。

也就是說，在這個入侵物沒有主導婉兒心智的時候，婉兒永遠都是那個天真爛漫、心地純良的小姑娘。

就是這樣連踩死一隻蟲子都要默默流淚的小姑娘竟然屠殺了那些修士，若是讓她本人知道了，豈不是會對她的心智造成毀滅性打擊？

陸玄如鯁在喉，每個人的成長豈非是在摧毀與重建之間尋找到全新的平衡？那種彷彿陷入孤立無援之境的絕望，亦是每個攀援者必經的坎坷。

這樣想著，陸玄不禁朝著那神秘的黑洞中走去。

他的身影緩緩的映現在那破敗醫館的門口，那濃稠的黑暗吞噬著任何光源，以至於在某個界限，光明與黑暗形成涇渭分明的兩大畛域。

陸玄當即跨過了過去，前後兩種截然相反的感受撲面而來。

死一般的寂靜彷彿讓人窒息的泥潭般四合而至，壓抑與孤寂是這裡的永恆旋律。

陸玄試圖看清周圍的狀況，可實際上這裡沒有絲毫光線，這也就褫奪了肉眼的功能。而且一旦整個人陷入了與光絕緣的環境，其身後的光之領域也瞬間消失，這無異於陷入與世隔絕的囹圄，唯一的相伴者只有漫長歲月裡那無盡的孤獨。

婉兒在他的懷中動了動，似乎是接受到了某種訊息，掙扎著要離開陸玄的懷抱。

陸玄恍然醒悟，他鬼使神差的竟然將自己與婉兒帶到如此危險且詭異的境地，如果沒有相應的措施，這未知的環境豈不是處處都藏有危機？

陸玄趕忙轉身就欲離開，可恰逢此時一陣篤篤的聲響從某個方向傳來。

“既然來了，想必是有病人需要醫治，客官為何急著走呢？且讓老朽號脈診斷，若是治不好倒退你錢如何？”

一個沙啞的聲音從忽遠忽近的傳來，就好像這黑暗的最基本的組成粒子都是聲音的傳播介質，而那粒子之執行規則，則完全聽憑神秘人的獨運匠思。

“你是何人？”陸玄渾身戒備，如臨大敵的問道。他瞪大了眼睛想要看清些什麼，然而這種努力註定徒勞無功。

“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每個人的肩膀上到底承擔了怎樣的使命。而你以及你懷中的女娃子之所以能來到我這裡，不過全然是命運的軌跡如此罷了。”那人的聲音總有種飄忽的迷離感，這讓陸玄深感不適。

他閉上眼睛。尋常人越是身處陌生的環境越想無時無刻不睜大眼睛觀察周遭，這是中基本的求生本能。

然而修士之所以為修士，不過就是在摒除個人習性之時與自然協同。因此他的胸膛中燼極須彌熾烈燃燒，磅礴的本源之火如明燈燭照，向四周輻射。

觀察事物如果只停留在視覺層面，那麼永遠都將止步於形體之私，尤其是對修士這種依賴於悟道的求索者來說，不拘泥於器物，從而達到形而上的超然，是通天路上的重中之重。

因此，陸玄以本源之火為起點，試圖用寰宇之間的共鳴，去探索未知。

某種極度模糊的畫面呈現在他的腦海之中，雖然仍舊什麼都看不清，可這仍不失為可喜可賀的進步，至少對移動的事物能夠做一個大致的判斷。

“竟然擁有本源之火？不錯，不愧是冥淵聖女身邊的人。想必用你們的習俗來判斷的話，你就是所謂的靈師吧。不過我為何感受不到你的經脈氣息呢？”那聲音嘶啞的問道，語氣中滲透出無比的疑惑。

“我的問題另當別論，你所說的……冥淵聖女是怎麼一回事？跟婉兒有什麼關係？”陸玄迫切的問道。

“其實你問的這個問題並沒有比我高明多少，另當別論這個詞奉還給你才更為合適。”

陸玄忽然覺得意識之中驀然有一道黑影閃過。可他急忙聚集意識去探查之際，那黑影已經銷聲匿跡。

“也就是說婉兒身體裡真的蘊藏著某種東西？”

“不能稱之為東西，但卻沒有更好的詞予以命名。與一個物件想比，我跟願稱之為一種傳承，一種使命。暗含著一種合目的的無目的性，構建整個宇宙運轉的某個樞紐。”

這樣說著，整個黑暗彷彿是個靈體般湧動起來，形成蘊藏著玄奧規則的陣勢。儘管陸玄並不清楚奧義具體為何，可那種對高深精妙東西的本能反應告訴他，自己所感受到的絕非尋常。

“你想幹什麼？”

陸玄感受到懷中的婉兒掙扎的愈發激烈，以至於他不得不動用燼極須彌的力量才能控制住她。

先前的那種讓人聞之便如墜冰窖的黑氣再度浮現，只不過這次它並沒有展現出攻擊性，而是幫助婉兒掙脫陸玄的束縛。

“魂歸故土，代馬依風，狐死尚能首丘，人亡豈甘漂泊！”那聲音彷彿擁有無窮的魔力，讓婉兒為之沉迷，竟不受控制的朝著黑暗深處飄去。“聖女乃已死之人，所體悟的乃隕滅之道，不適合逗留此間。老朽今日帶她回去，若是有緣，情深不破，你們日後定會相見。”

什麼隕滅之道！什麼已死之人！陸玄焦急萬分，他滿心滿肺所思所想不過是那十數年的兄妹之情！他撒開丫子拼命的追趕婉兒飄忽如風的身形，可奈何他們相距越來越遠。

“婉兒！”陸玄的聲音有些聲嘶力竭。胸膛在劇烈運動下宛如冒火，可婉兒無動於衷的背影終究是消失在死寂之中。

為什麼會這樣？陸玄痴痴的看著這一切，彷彿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小友你雖然覺醒本源之火，可終究是沒有經脈無法步入修士正軌，老朽給你留下一門絕學，想要步入這門絕學的前提就是覺醒本源之火。將這門絕學修煉至大成之境時，自會明白聖女所去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