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 57 章 或許,這是他們此生最後……

轉眼間, 兩月已過,蕭秋折遲遲未歸。晚青妤心中焦灼,每日必到院門前凝望, 盼那熟悉身影能自路口盡頭翩然而至。甚至曾數度奔赴城門前等他。

然兩月來, 他音訊全無, 這對晚青妤而言,漫長等待, 比度日如年更添煎熬。

這兩月間, 她也多次遣人到母親所言之地尋覓證據, 冀望能尋得親生父母的蛛絲馬跡。然十數載光陰已過, 尋覓之舉猶如大海撈針, 即便是當初那位婆子也難覓其蹤。

近日來,天公不作美,細雨淅淅瀝瀝,屋簷雨水滴答成韻。

這日付鈺書突然造訪。他立於院門前,未撐雨傘,任雨水浸透衣衫。

晚青妤打著傘站在他對面,瞧著他憔悴模樣, 不禁皺眉道:“不如到院中涼亭暫避?你身上都濕了。”

身體要緊。

付鈺書已在此站立多時,一直沉默不語,即便聽聞這話也不做聲,神情憂傷,像是遭遇了重大變故。

近日來,付家麻煩不斷, 晚青妤亦有所耳聞。先是皇上震怒,暗中調查付家。繼而朝中多位官員紛紛彈劾,直指付家書籍思想有異。

然付家世代書香, 根基深厚,若強行拔除,恐牽連甚廣。且京城賢士多出自付傢俬塾,朝堂上亦不乏付家培養之官員,牽一發而動全身,欲扳倒付家實非易事。

但近日種種跡象又表明,此事已對付家造成一定影響與打擊。

付鈺書心情低落,或與此事有關。

雨滴自傘簷滑落,付鈺書透過濛濛細雨,凝視晚青妤的雙眼。她看他的眼神已與往昔不同,甚至有一絲憐憫。

為何憐憫?不過看他淋了雨罷了。

他依舊不言,晚青妤垂下眼簾,道:“若無他事,便請回吧,我還有事要忙。”

她趕他走,他這才動了下身,終是開口,聲音低沉:“青妤,我此番前來,只想最後問你一次,你心中可還有我?我們之間……可還有無可能?”

一個固執的人是很難改變的。

時至今日,他仍執著於此問。

晚青妤輕嘆一聲,神色認真地回道:“付鈺書,我早已言明,我們之間絕無可能。你再問我,還是這般回答。”

付鈺書心中仍如刀絞,又不甘心地追問:“那你能否告訴我,究竟為何?”

究竟為何?對他如此絕情。

晚青妤最厭他這般刨根問底,明明答案已明,卻仍糾纏不休。她無奈道:“付鈺書,兩人相守,需得兩情相悅。若有一方心意不堅,即便勉強在一起,亦無善果。如今我心中唯有蕭秋折,再無他人容身之地。”

蕭秋折。

付鈺書心中酸澀難抑,聲音微顫道:“果然……你果然對他動了情。可我不明白,你究竟喜歡他什麼?是樣貌、才華,還是身份?我又有哪一點不如他?”

心中已是百轉千回,他不解,明明從前她心悅的是自己,為何如今卻能如此輕易地愛上旁人?

兩年來,她與蕭秋折並無太多交集,不過是自山上歸來後,才多了些接觸。可為何,他們竟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生出這般深厚的感情?

這感情,未免太隨便了吧。

“付鈺書。”晚青妤蹙眉叫他,“情之一字,豈是樣貌、才華、身份所能衡量?我與他之間,心意相通便是。你無需再問,亦無需再執著。你我之間,早已緣盡。”

此番相見,晚青妤決意與他作一徹底了斷,她不願再聽他追問那些無果之事。

她再道:“付鈺書,或許是你愛得太深,亦或是你愛得太執著。然世間之情,各有不同,愛情亦非一成不變,它會因時、因事、因人而變。若兩人無緣相守,便是情意未至深處。若彼此真心相愛,縱使刀山火海,亦願攜手共赴。”

“記得我十幾歲時,你初次向我表白,我便曾告訴過你,那時我年紀尚小,分不清我們之間究竟是何種情愫。我們自幼一同長大,是玩伴,是摯友,你待我極好,我也喜歡與你相處,尤其愛與你共坐書齋,靜讀詩書。那段無憂無慮的童年時光裡,處處有你的身影。然而,若未至一定年歲,若分不清心中情愫,那最終的感情,或許並非愛情。”

“在我十二歲那年,初見蕭秋折時,心中便生出一種異樣的感覺,那感覺與你給我的截然不同。自那時起,我便開始給他寫信,十餘封書信,字字句句皆是我此生最真摯、最觸動心絃的話語。可那時的我不過是個十二歲的少女,尚且分不清那究竟是什麼。”

“後來,父親阻止了我,很長一段時間裡,我難以忘懷他,但隨著年歲增長,心智成熟,我亦覺當初那些書信或許有些幼稚,不過是一時沖動罷了。”

她的聲音不大,但是付鈺書在雨中聽得非常清楚。

他一語不發。

她繼續道:“再後來,當我懂得一些情愛之事後,對你亦生出了一種異樣的感覺。那是因為,我身邊除了哥哥和弟弟,唯有你待我最好。後來你對我的態度,也悄然發生了變化,一時讓我春心萌動。我兒時便曾幻想,我們長大後會是什麼樣子。我幻想著你如何優秀,幻想著你日後如何叱吒風雲。結果便是,那時你長成了我心目中的模樣,所以我才有了傾慕之心。”

她語氣漸緩,似在梳理心緒:“後來,我搬到山上的那兩年,想了很多很多。大約用了半年時間,我便將你徹底淡忘。我所憶起的,唯有我們兒時一同玩耍的歡樂日子,再無那些令我心動的感情。或許是因為長大了,或許是因為經歷了一些事情,讓我對愛情再無太多期待。但後來隨蕭秋折回來,我再次體會到了心動的感覺。也許早在十二歲初見蕭秋折時,我便在心中種下了一顆愛情的種子,直至今日,那棵種子已然長成了參天大樹。”

說到這裡,她垂下頭,微風攜著細雨拂上肩頭,浸濕了一片衣衫。她未覺寒意,繼續道:“我知道,在感情一事上,這對你而言極為殘忍。在這紛繁複雜的情愛糾葛中,我想對你說一句,付鈺書,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