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七號早晨四點,許世彥已經吃完飯,帶著乾糧背上口袋,跟隊裡幾個年輕人一起,騎車往白西大甸子走。

白西大甸子,在白西岔路口往東走五六公里處,離著白西林場挺近。

這地方,三十年後,會被開發成長白山機場。

而眼下,這裡還是個很荒涼的大甸子。

當地人所說的甸子,多數就是指山間閉合性窪地,也就是沼澤地。

多數位於闊葉林帶和針闊葉混交林帶的河谷、溪流附近。

許世彥等人,都把腳踏車放到大甸子外,找棵粗一點的樹,用鐵鏈子拴樹上,擱鎖頭鎖住。

這年月一輛腳踏車一百多呢,丟了能心疼死。

再過幾年,像白西大甸子這樣的地方,就會有專門給看車子的人了,兩毛錢。

鎖好了車,眾人各自揹著口袋,往甸子裡走。

他們背的口袋就是編織袋,把揹筐的揹帶解下來,底下拴住編織袋的兩個角,上頭紮緊袋口,這樣比揹筐輕,還方便。

大甸子裡林木稀疏,主要是小灌木和草叢,尤其是塔頭草分佈極廣。

眾人都穿著水靴子,走的時候儘量踩著塔頭草或是樹根,否則一個不小心就陷水裡去了。

牛毛廣,就分佈在這樣的甸子裡。

一墩墩一簇簇,嫩芽二十公分左右,葉片尚未展開,都縮成團,像小娃的腦袋,毛茸茸的。

進了甸子,眾人四下分散開來,各自低頭薅牛毛廣。

許世彥手裡一把小刀,在牛毛廣根部離地兩公分左右,一刀割過去,一墩牛毛廣到手。

先裝到手提筐裡,等著裝滿了再往背後的口袋放。

白西大甸子今年沒被晚霜光顧,牛毛廣長的挺好,眾人也顧不上說話聊天了,都抓緊時間薅牛毛廣。

沼澤地裡蚊子更多,還有小刨錛兒,成群成群的往人跟前兒飛,一個不小心就被咬一口,起個大包。

為了防止蚊蟲叮咬,多數人只能叼著煙,試圖用煙氣燻走蚊蟲。

也有的人,把媳婦的紗巾拿來了,直接把頭包住。

那紗巾非常薄,透明的,包在頭上倒是不遮擋視線,但時間長了,也會覺得不舒服。

沒辦法啊,為了不挨咬,只能這樣。

許世彥還是老辦法,掰塊老牛肝點燃了綁在頭頂上,好歹管點用。

一上午很快過去,中午找個乾爽的地方坐下休息,吃口飯,下午繼續。

等到下午三點來鍾,許世彥吆喝了眾人,開始往回轉悠,出了甸子找到腳踏車,然後往外走。

剛推著車子走了沒幾步,就瞧見前頭有一群什麼東西很快一閃而過。

“臥槽,是鹿,一群鹿啊。”有人大聲喊道。

“那麼激動幹啥?咱也沒有槍。”

許世彥也看見那群鹿了,估計是來甸子周圍啃苔蘚地衣的。

鹿奔跑速度極快,他們連槍都沒有,就不用想那些了,白激動而已。

聽見許世彥這麼說,旁邊倆小夥子都一臉不甘,“早知道能遇上鹿,真應該帶著槍進山。”

許世彥瞅了說話的人一眼,這小夥子叫黃勝利,跟許世彥家就隔著一條道,在道南。

“你家有槍啊?”許世彥隨口問道。

“有啊,我爺是東崗有命的老獵手了,我爸也會打獵,我家有杆撅把子。”

黃勝利滿不在乎的隨口說道。“對了,許哥,聽說你也會打獵是吧?等著冬天咱一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