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終究沒有不散的宴席。

山鬼走了。

世子殿下目送著一輛馬車消失在視線中,恍然一幅幅畫面走馬觀花般浮現在眼前。

“山鬼,你這衣服怎麼一塵不染?”

“我這衣服乃是天下最好的繡坊,用千年雪蠶的絲線織就而成,可避灰塵。”

“你這鞋子總不能也是蠶絲織成的?你還說自己武功不高?”

“武功確實不高,只比你徐鳳年高一點,鞋子嘛,人在江湖飄,難免要挨刀,功夫不夠,自然要輕功來湊了!”

“山鬼,你用刀?”

“叫花徐,你沒聽說過一句話?劍氣東來三萬裡,一劍寒光十九州,我啊,不用刀,用劍!一劍西來,天外飛仙,耍劍更帥!”

“徐鳳年,你小子欠的情大了去了,少在這裡唧唧歪歪!乖乖回北涼,準備好嫁妝,等著小泥人來娶你。平白得了一個媳婦不說,生個兒子,還是皇帝,這樣潑天的好事,哪裡找去?”

世子殿下鼻子有些難受,暗罵一聲:“這該死的矯情!”

剛抱著世子殿下大腿,鼻涕眼淚齊下沒多久的褚祿山都囔道:“殿下,不就是一個不會伺候人的王妃,身子都髒了,實在沒啥稀罕的。要是殿下想要王妃暖床,祿球兒這就去大將軍那跪求一虎符,連夜帶著人去廣陵,將趙毅那鱉孫的娘們搶回來。”

世子殿下踢了一腳三百多斤的胖子,沒好氣道:“本世子是小氣的人?別說一個裴南葦,即便是走十個八個,本世子也不皺一下眉!”

褚祿山諂媚一笑:“殿下大氣!祿球兒聽說位列胭脂榜榜眼的陳漁,還是個完壁之身,殿下要不要這小娘皮暖床?”

世子殿下愣了愣,想到了六千里遊歷時在洛水河畔看到的木釵素衣,如空谷幽蘭般的女子。

“搶他孃的!”世子殿下眯起眼,笑的很燦爛,這等長得不輸於白狐兒臉的小娘子,不搶回來給黃蠻兒做媳婦,實在是沒天理!

“殿下霸氣!”褚祿山一張臉燦若菊花,又馬屁道:“這一趟遊歷,殿下不但搶了靖安王的妃子,還一刀痛死了那廣陵世子,威風八面,現在整個北涼誰不對殿下佩服到天上去?”

世子殿下笑了笑,道:“少拍馬屁,聽的本世子耳朵都出繭子了!”

褚祿山“嘿嘿”一聲,要多奸詐有多奸詐:“殿下,祿球兒最近又納了幾房小妾,比那靖安王妃水靈不知多少倍,身子緊嫩得很!尤其是這活兒,那小手,那舌頭,嘖嘖,保管殿下見了喜歡。咱們先回去拜見大將軍,然後去我府上喝點小酒,聽聽小曲,然後嘿嘿……”

世子殿下大手一揮:“進城!”

靖安王妃坐在馬車中,侷促不安,也不知哪來的勇氣,叫她沒羞恥地喊出幾個字:“我跟你走。”

生在鐘鳴鼎食之家也好,嫁給靖安王也罷,她終歸還是命如浮萍,只能隨著風被水吹著翻滾,連選擇的機會都沒有,更何況,哪個女兒家心不是軟的,不曾渴望過一日碰到有情郎?

她喊出這句話來,若是他不點頭,北涼世子會不會惱?

也許等進了城,徐鳳年將她按在床上發洩一番,一刀捅進她的身子。

想著想著,靖安王妃雙臂撐著臉放在腿上,臉色微紅朝一襲捲簾看去,透過縫隙,依稀可見一道身影。

青鳥駕車,景舟坐在一旁,手裡拎著一杆子,杆頭掛著兩束高粱和幾串松香草。

景舟自言自語道:“這樣馬不就跑的快些了?只是這黑豆沒法串起來,不然車速還要再快上幾分,按這速度,不出一個月,便能到楚國故都。”

青鳥笑了笑,很含蓄,卻很知足。

景舟瞥過頭去,道:“青鳥,往後咱們便住楚地了。”

青鳥“嗯”了一聲,“公子去哪,青鳥就跟到哪。”

景舟見青鳥睫毛抖動,哈哈笑了幾聲,將視線從她身上挪開,低聲道:“春秋九國,最好是西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