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米沙的餐廳

我們公司位於莫斯科的大市場內。以前到過莫斯科的人都知道，在莫斯科的北邊有一個超級大的市場。那時普京剛剛上任不久，俄羅斯的經濟也開始回覆。和西歐的消費模式不同。俄羅斯乃至東歐特別適合於這種簡陋的市場銷售模式。我在的那幾年市場的規模成幾倍地增長。

市場上每天有十幾萬人在流動。幾個大停車場上每天都有數不清的超大集裝箱在那裡卸貨。來自俄羅斯，波蘭，匈牙利，烏克蘭，土耳其，印度，越南，中國，敘利亞，阿富汗，亞塞拜然的商人，小販充斥著整個市場。還有大量來自土庫曼，烏茲別克，塔吉克的力工們。

每天市場是這個城市最早睡醒的地方。當絕大多是莫斯科人還在睡夢中，市場裡已經開始人聲鼎沸了。從地鐵到市場的路上，你會看到不停的人流。不用問路，跟隨人流，很容易就找到市場大門。

在這條不長的通向市場的路上，你不僅會遇到抱著孩子乞討的吉普賽人，還會遇到幾波檢查護照的警察。幾乎和全世界的市場一樣。莫斯科的市場也是盜匪，黑社會青睞的地方。市場裡不僅有小偷，妓女還有人在販賣毒品。

莫斯科的警察假公濟私地盤查著來往的行人和車輛。一旦遇到身份有問題的，他們的財神爺就算接到了。其實，也不枉費警察的辛苦。在莫斯科有太多的身份不合法的人，依賴這個市場生存。一旦遇到警察檢查護照，他們會主動賄賂警察。

市場就猶如一個另類濃縮的小社會，這裡人們的需求也是非常全面的。我們那個雜貨鋪一樣的公司就開設在市場裡。我分管報紙發行和廣告部分。我們的《華人日報》雖然不是什麼公開的報紙，可是在莫斯科的華人圈子裡卻佔有很重要的地位的。當時，網路不像如今這麼發達。人們還是主要透過報紙來發布資訊。求職，招聘是我們報紙上最受讀者歡迎的欄目，也是我們報紙的賣點。

初秋的莫斯科已經有絲絲涼意。我坐在辦公桌前，聽著隔壁音像店裡傳出來《玫瑰人生》的鋼琴曲。桌上的電話玲響了起來。

——“《華人日報》廣告部，我是琳娜，你好，請問有什麼可以為您效勞的？”我接通電話，職業性地重複著。

——“琳娜，是你呀，哈哈，太好了，我是米沙。”電話那頭傳來米沙開心的笑聲。

原來米沙和朋友合夥在市中心要開一家中餐廳。他們籌備的差不多了，需要招人。他需要在我們報紙上刊登招聘啟示。

我用筆記錄著他的招聘要求和工資待遇。

他們需要的人還真不少：幫廚，大堂經理，服務員，還需要一名女歌手。

——“歌手工資還不低呢，可惜我不會唱歌。”我一邊寫著，一邊和他開著玩笑。

——“誰說你不會唱歌，我覺得你就唱的挺好聽的，要不，你來試試？”米沙問我。

——“算了吧!我那就是瞎哼哼，對了，你們要專業級別的，可以去莫斯科的音樂機構問問唄，他們有些演員的功底都不錯，工資也不高。”我給米沙建議著。

——“不需要那麼專業的。客人主要是中國人。想聽國內的流行歌曲，俄國人那裡會唱呀？最好是中國歌手，能應付客人就行。”米沙解釋到。

明白了他的意圖，我很快給他準備好了廣告詞，告訴他廣告明天就見報。

餐廳開業似乎真是不簡單。米沙的事情多到做不過來。

想起來我們這裡有一些別的中餐廳在這裡翻譯過的菜譜，我們還有存稿，也許米沙用得著，要真有用，我也算幫了他，也可以藉機還一下他幫我介紹工作的人情了。

想到這裡我把電話給米沙回撥了過去。

聽了我的話我感覺米沙那邊似乎有些激動地說：

——“琳娜！你太棒了，我差點把菜譜的事給忽略了。多虧你提醒我。我太謝謝你了。等我們這裡效益好了，我一定請你來我這裡工作，到時候要多少工資你儘管提。”

我心裡想著，朋友之間幫忙正常，我還真沒有去他那裡上班的打算。

菜譜的事我還是真的挺上心的，沒用幾天我們參考別的中餐廳的菜品和價格，就幫米沙把菜譜確定了下來，我還幫著把菜譜在我們公司的列印社製作完成了。米沙讓我把菜譜帶會我們學院，他不用跑到市場那麼遠來取了。

週五，下班，我拿著菜譜站在學院門口等米沙。發現安德烈和一個俄羅斯女孩從大門裡走了出來，他們在汽車站旁等公交車。那個女孩高高的個子，穿著高跟鞋就幾乎快趕上安德烈高了。即使穿一身黑色的衣裙仍舊顯著挺豐滿。丹妮婭，從身材上看我百分百確定那個女孩就是丹妮婭！

滴滴!!!米沙的寶馬車停在路邊鳴笛叫我。我走過去，他從車裡出來，接過菜譜，滿意地看著。我看見他一臉的疲憊，眼睛裡似乎都能看到紅色的血絲。我請他到寢室坐坐。

米沙說：

——“我忙的昨天一晚上都沒睡覺，我真的不上去了，叫你在這裡等我取菜譜，我都不好意思。沒時間，我也不和你客氣了，你以前的老闆答應給我們的海鮮，昨天就該送到，你看今天都幾點了，還沒信呢，我得去問問他。”

米沙一邊向我千恩萬謝地說著，一邊上了車。我和他告別，米沙把車窗搖下來，對我說：

——“琳娜，別的話我就不多說了，開業請你，你一定來啊”

我向車裡的米沙點點頭。目送他離開。

轉身我走到校門口。向車站方向望去，看見他們還站在那裡，丹妮婭背對這我這邊，安德烈面向學校門口。他看到了我，也看到我看到他們了。我一扭頭進了學院的大門。

米沙的餐廳隆重開業了，莫斯科的華人又有了一個休閒會客的好去處。只是忙於生計的我沒能抽出時間去給他的餐廳開業捧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