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 莽夫

雲暮在佈政坊等了大半日,沈聿明那邊毫無動靜。昨兒要她今日把餘下的銀票備好,今日卻又沒了信。

她重重地把書合上,最好別來了,這些銀票她就自個兒留下了。

此刻的沈聿明在秦王府的書房打了好幾個噴嚏,書房內的幾人關切道:“王爺,秋深露重,您多保重身體。”

沈聿明不以為意地擺擺手,接著方才的話接著往下說,“都道江南的……”

話不過說上幾句又連打了幾個噴嚏,最後還是守在外頭的文竹去給他取了一件披風。這點冷對他來說算不得什麼,但眼下有兩件重要的事還未做完,他還是披上了披風。

今日他把這幾人叫來,為的就是商議秋闈之事。

他回京後,一直都是以平易近人的假面示眾,結交的大多是些小官,最大的官也就是個四、五品。

他們一個是吏部管官員任免升遷的,一個是掌著京城幾千餘名學子的學宮祭酒。平日裡幾人待在一塊,不是談天就是說地,從不曾牽扯到官場之事。

即便如今太子被禁足,崔相的門生多如牛毛,許多人的都等著看他如何助太子翻身,這幾個人也依舊是拿著幾本書坐在沈聿明的書房。

沈聿明給自己倒了一杯熱茶,啜了一口,這才把體內莫名的寒意驅散了幾分,他有心想和他們說些秋闈的事,但眼下卻不是時候,只能暫且壓下。

雲暮到王府時,院裡的人正坐在兩掌寬的“小河”旁,水上擺著好幾個盛了酒的託盤,若是行不出飛花令,那就得喝上一杯。

她嘴角勾起弧度,眼中卻無半分笑意:“王爺好雅興。”

即便聲音樣貌身材都經過偽裝,但沈聿明還是認出此人當年就是雲暮。

他命文竹在他身旁多擺了張椅子,又擺了幾碟點心:“你先墊墊肚子,等會兒再一同用膳。”

在場的幾人皆是頭戴冠,手持扇的文縐縐的書生模樣,雲暮則是“帶著胡茬的鬍子”和“略顯粗壯的身材”,端的是一副莽夫的模樣。

那些人的視線又落在那身帶著補丁的衣裳上,心想,還算幹淨整潔。只是他們沒想通此人是誰,竟能得沈聿明禮待?想到平日他總愛結交三教九流的人,也不覺得奇怪了。

但也並非在場之人都能接受沈聿明對雲暮的特殊對待。

有一人站了出來:“你這人好沒禮數,我們好好的在此處吟詩行酒,你這目不識丁的偏要來此處作甚?”

雲暮瞥了他一眼,淡淡地“哦”了一聲,她今日來不過是為了把銀票給沈聿明,懶得與這人爭辯。

這人還當是戳到了雲暮的痛處,語氣裡的不屑更為明顯:“你能認識王爺已經是祖上冒青煙,要是識趣,還是盡早離開,莫要在再此處丟人現眼……”

身旁的人扯了扯他的衣裳,他卻渾然不覺仍繼續說著。

雲暮聽了這一番話,終於正眼打量起這個口出無狀之人,只覺得眼熟,但又想不起是在何處見過。

她問:“你又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