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擇良木棲

第八十六章 擇良木棲

雲暮得了監工的差事後，不是在佈政坊，便是在摘星閣，直至沈聿明離京，身後的那道監視的視線終於消失。

沒了一直在身邊插諢打科的人，雲暮多少有些不習慣，不時出神。

“雲大人，雲大人？”

雲暮回過神，輕咳了一聲，“方才在想些事情，裴大人可否再說一遍？”

裴然納悶地盯了他好一會兒，但還是複述了一遍，“今兒皇上說了，摘星閣要在萬壽節前建好。”

萬壽節在八月，如今已經夏初，雲暮看著三層高的樓閣，“為何這般急？”

今年天降異象，江南水患頻發而北方卻雨貴如油，初春至今，京城也不過才下了三場大雨。

尋常人家建樓造閣大多都用黃土磚，只是梁文帝曾下旨，摘星閣只許用黏土，如今再不下雨，黏土磚怕是要耗盡了。

“欽天監怎麼說？”

裴然低聲罵了一句，“這話便是從欽天監口中說出，那些個神神叨叨的玩意，抬頭看兩眼天，隨口胡謅幾句，皇上還真就信了。”

“去歲末，冰天雪地地便想動工，天寒地凍的，鑿冰都是一個大工程，倘若真要開工，不知會死多少人。”

裴然作為戶部尚書，深諳割韭菜之道，割了一茬便給點肥，下次又是一茬好韭菜，是以他貪了這麼多年，一直都沒人發覺。

雲暮揉了揉眉心，這麼快就對她動手，是料定沈聿明治不好水患嗎？

摘星閣一事歸由她管，萬壽節前沒完工，梁文帝必回藉此由頭發落。如今太子和沈聿明都不在朝，皇後又因太子被斥，協理六宮之權還在貴妃手中。

若她受屈，到時能救她的，唯有貴妃，只是貴妃何時在欽天監裡安插了人手？

勤政殿內，歡聲笑語不斷，雲暮百無聊賴地站在門外，見黃如海搖頭，沒有絲毫意外。她以佈政坊和摘星閣為藉口，幾日不進宮，梁文帝這是在敲打她。

黃如海低聲道：“是貴妃娘娘和三皇子在裡頭，這幾日頗得聖寵。”

貴妃沒有皇後的家世，只能倚仗梁文帝，而梁文帝最吃的也是這一套。

太子和沈聿明，一個背靠世家，一個和她私交甚密，於是梁文帝便一手把三皇子提拔起來，至少這對母子他能掌控，雲暮怎會不知他的心思。

又過了許久，雲暮終於得進勤政殿，將近日之事一一述清，“皇上，今歲雨少，再有三個月就是萬壽節，在此前完工，怕是有些難。”

梁文帝只道：“朕意已決，不管你用什麼辦法，都必須完工，否則就拿你們的命祭天。”

貴妃拿起茶盞，輕撇茶葉，茶蓋撞在杯上，發出清脆的聲響，她抿了一口，擋住了嘴角得意的弧度。

“雲大人留步。”

雲暮駐足行禮：“微臣見過貴妃娘娘。”

貴妃沒讓他起身，反倒是悠悠地說道：“秦王已經去了幾日，也沒聽說做成了何事，反倒是太子殿下在奏摺裡寫道，說曾偶然見過一面，衣衫襤褸，一身黃泥，有損皇室威嚴。”

她往前進了一步，低聲道：“雲大人，秦王勢去，你何不擇良木而棲？”

雲暮眼中的譏諷一閃而逝，說道：“世人皆知，微臣是皇上一手提拔上來的，娘娘這話只是同微臣說說也就罷了，否則娘娘就解釋不清了。”

況且，她和三皇子算什麼良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