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死生契闊 第三十二節 匹夫無罪(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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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莊。
清風撩過田野,帶來一絲清涼。在這炙熱的午後,山坡上的黃牛都躲在樹蔭下懶洋洋地打盹。
李老頭還弓著腰,悉心整理著有蟲害的瓜苗。汗水還沒來得及打溼他粗糙的布衣,就被烈日灼幹。他的臉曬得黑紅黑紅的,臉上已爬滿滄桑的橫紋,雙手滿是硬黃的老繭。
鄉親們常常勸他,你的女兒已經長大,已經到了安享晚年的時候,不用太過辛勞。
他總是憨厚地笑笑,說道自己忙碌了一輩子,已經習慣,實在是閒不住,閒下來就渾身難受。其實他想的是自己能多做一點,兒子女兒就可以少做一點。自己這輩子已經那麼苦,但願他們能過得好一點。
李老頭這輩子沒有其他愛好,就喜歡在農閒的時候,炒上碟小菜和花生米,跟鄉鄰好友喝上那麼兩杯劣質水酒,也不用擔心酒量好不好,微微醺,緩解疲勞,暢談人生。
他的人生沒什麼好談的,但是他有一個好兒子,根骨奇佳,天生神力,拜入瀟湘門下,很快就會學的一技之長,掙得似錦前程,如花美眷。
李老頭停下手中的活計,手足無措地接過蕭安意硬塞過來的酒和肉。他見蕭安意身著簡陋布衣,應該手頭也不寬裕吧,練武花銷可是很大的,還花這些銀錢買那麼好的酒和肉,必然是鐵頭的摯交好友。旁邊站著的應該是他的娘子吧?這麼熱的天時怎麼用絲巾矇住臉?身材倒是窈窕,難道臉上有什麼暗疾?
李老頭拉著遠方的客人說要回家飲宴,蕭安意也不拒絕,拱手說道:“叨擾李叔叔啦。”
院落雖然簡陋,也算遮風擋雨。
三間土砌的草房,竹籬笆圍起的院落,沒有亭臺和山水盆栽,只有一口老井和雞舍。
李老頭炒了一碟肉片、一碟雞蛋和一碟花生米,菜式非常豐盛,又喚來隔壁的好友李四爺過來作陪。在農村,婦人不可上桌,李素素也沒有跟他們同臺用餐。她胃口不是很好,在廚房喝了碗稀飯就放下碗筷,默默坐回蕭安意身邊。
這婆娘倒是乖巧。李老頭暗想。
蕭安意跟兩位老人家說著山門學藝的趣事,李老頭說著田裡的莊稼又幹了,今年收成應該不是很好,說著說著眉頭就皺起來,為還在田裡刨吃食的小兒子擔憂不已。
“你啊你,兒孫自有兒孫福,你有鐵頭每月寄回來的薪俸,足夠衣食無憂,安享晚年啦。”李四爺說道。
父母總有無數憂患,兒女能不能健康長大啊,能不能養活自己啊,能不能遇到好人家娶親生子啊。憂完兒女又憂孫女,傾其所有,勞心勞力。
“不好啦不好啦。”村裡的半大孩子李小黑急衝衝地跑進來,邊跑邊哭喊道,“柱子哥跟隔壁黃家村的搶水打架,被人打傷了!”
李老頭頓時酒都被嚇醒了,急急忙忙往外趕,問道:“在哪裡?傷得重不重?”
近日天氣灼熱,降雨稀少,河床開始乾涸。黃家村在河流的上游,經常會把河水截斷儲水,導致下游無水可用。村裡的年輕人已經跟黃家村的人發生過數次爭吵,想不到今天更演變為毆鬥,自己的兒子李鐵柱還首當其衝,因此受傷。
李鐵柱隨後被村裡幾個年輕人抬進屋來,幫忙抬人的年輕人也身上掛彩,鼻青臉腫。而李鐵柱的傷勢最為嚴重,腹部汨汨地往外冒著鮮血,顯然為利器所傷。
撩開壓著傷口的布條,居然是劍傷。蕭安意與李素素對視一眼,普通鄉下人毆鬥,怎麼會受劍傷呢?!而且這個劍傷還不普通,劍身鏤空留有放血槽,一經傷敵,血流不止。蕭安意慌忙幫助處理傷口和上藥,這種傷普通鄉野之人處理不當還會死人。
“黃家村有人習劍嗎?”蕭安意問同行的年輕人。
“是黃二狗家的黃永華回鄉探親,剛好撞上了。”李家村少年懊惱不已,說道,“那黃永華到青城派學藝近十年,回鄉來耀武揚威。這小子也夠無情無義,不容分說,拔劍就要殺人。”
“那怎麼辦?河水斷流,莊稼枯死,我們始終是死路一條。”
“不如報官吧?”
“報官有什麼用,官府哪管的來這種江湖幫派?”
“那有什麼法子?至少先嚐試一下啊,萬一有用呢?”
眾鄉親商量完畢,決定派代表李狗蛋上縣城去告狀。本來還打算帶著受傷的李鐵柱一同前往,博取同情,增加說服力,但考慮到路途勞頓,路途較遠,只怕他身受重傷,支援不住。
按照預估,李狗蛋告狀,來回大概需要兩天,大家約好時辰集中到祠堂商討對策。
李家祠堂第一次除了祭祖,那麼多人相聚一堂。眾鄉親都在焦急地等待著李狗蛋帶回來的好訊息。包括蕭安意,也抱著期待之心,不想節外生枝。
沒有節外生枝。
李狗蛋佈滿血汙的頭顱被黃永華像扔垃圾一樣扔進了李家祠堂。
大家嚇一跳,以為什麼暗器被扔進來了,定睛看清才發現,是李狗蛋血淋淋的人頭,他的身體哪裡去了?李狗蛋的母親當場昏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