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謝敬堯跟霍奴兒深一腳淺一腳的穿梭於一條漆黑不見五指的小巷,時不時聽見兩側傳來小孩兒的哭泣聲或者是吵鬧聲,偶爾也會有大人的制止聲、呼喚聲從兩側的牆內傳出來。

兩人的腳步聲偶爾也會引來看家犬警惕的叫聲,不過也都大部分是在門裡頭對著門狂吠幾聲,並不會跑出來真找他們兩個夜行人。

“還有多遠?”謝敬堯總覺得自己鞋底好像踩到什麼不乾淨的東西了,一連找了塊地方蹭了好幾次,但總覺得沒整乾淨。

“走到頭往左拐,那邊有一家小賭場就是了。”霍奴兒像是夜能視物一般,在這條坑窪不平的小巷子裡,走的要比謝敬堯從容多了。

“可有名字?”謝敬堯問道。

“沒有。”霍奴兒搖頭。

走到小巷的盡頭,兩人的眼前總算是迎來了一丁點昏黃的燈火。

不遠處,一隻年久發黃的燈籠使得本就不明亮的燈火更顯昏黃,就像是一個垂暮之年的老人,隨著夜風微微搖晃。

燈籠的下方是兩扇頗為破舊的木板門,隱隱約約能夠看到裡面人來人往,而押注贏了的歡呼聲,以及輸了的叫罵聲顯然才是房屋內的主色調。

謝敬堯跟霍奴兒站在門前互望一眼,而後兩人點了點頭,便伸手推開了虛掩的兩扇門,瞬間一股熱浪夾雜著撲鼻的汗臭味兒,向兩人如浪潮一般撲面而來。

謝敬堯急忙以袖掩面,霍奴兒倒是毫無知覺,不大的房間裡,聚集著數十名賭徒,此時正聚精會神的看著各自的賭桌,根本沒有什麼人理會他們初來乍到的二人。

兩人見既然沒人理會,便在大廳裡轉悠尋找了起來,不過剛走兩步,就被一個敞胸露懷、滿臉鬍子的大漢攔住了去路:“嘿,幹什麼的?”

“找人。”以袖掩面的謝敬堯看了一眼霍奴兒,而後由霍奴兒面無表情的回答道。

那敞胸露懷、臉上跟胸前彷彿都帶著一層厚厚的汗水跟油漬的大漢,狐疑的上下打量著兩人:“找什麼人?”

“潑李三。”霍奴兒說道。

那大漢眉頭瞬間皺了起來,神情之間甚至是隱隱帶著一絲警惕,再次看了看以袖掩面,顯得有些神秘的謝敬堯:“沒臉見人嗎?為何要拿袖子擋著臉?”

“潑李三在哪兒?”謝敬堯放下了袖子,清爽乾淨的臉龐顯得跟這個熱臭骯髒的小賭場格格不入。

“你們……到底是什麼人?”那大漢再次問道。

“禮部尚書的公子陸希道陸公子介紹的,有一筆大買賣,想要跟他當面談談,人在嗎?”謝敬堯一邊回答著眼前大漢的問話,一邊繼續在大廳內搜尋著,隨即在另外一個角落,看到了一扇關的不是很嚴實的門,指了指問道:“是不是在裡面?”

大漢看著兩人不像是尋仇或者是結怨的,畢竟,若是尋仇結怨的話,不可能敢光棍的只來兩個人啊,除非是他們不想活了。

不過大漢還是比較謹慎,對著謝敬堯跟霍奴兒點了點頭後,又大聲招呼著隔桌的一個瘦小的男子,讓其到外面看看有沒有什麼動靜。

而後直到被派出去的男子,在外面轉了一圈回來,搖了搖手告訴那大漢外面啥也沒有後,大漢這才帶著謝敬堯跟霍奴兒,繞過廳內的數張賭桌,往角落另外一扇門前走去。

推開虛掩的那扇門,眼前是一個像是內室一般的房間,不算是太大,但裡面也足足聚集了七八個人,有男有女,而坐在最為中間的,便是一隻手整個被包起來的潑李三,兩側則是兩個半老徐娘,一個窩在潑李三的懷裡,一個則是欲拒還休的跟潑李三在打情罵俏。

“什麼人這是……。”潑李三皺眉對引謝敬堯跟霍奴兒的那個大漢問道。

只是剛問出半句話,潑李三臉上的神情立刻變了顏色,一雙眼睛瞬間變的狠毒無比,一把推開身邊的兩個女子,蹭的一下子站了起來,指著霍奴兒惡狠狠道:“好啊……你竟然還敢送上門來,老三,把外面的門關上!老子今夜要關門打狗!讓你們也知道知道,我潑李三不是好惹的!”

領謝敬堯跟霍奴兒進來的大漢,顯然就是潑李三嘴裡的老三,隨著老三痛快的跑出去關賭場的大門,隨即好像就聽到了身後傳來了椅子、桌子被砸碎的聲音。

而其中尤以潑李三的叫罵聲最為高亢,只是當他關緊了賭場的兩扇門再轉過身時,整個賭場瞬間就變得靜悄悄的,跟剛剛吵鬧叫罵聲不絕於耳的情形比起來,就彷彿他把自己關在了門外面似的。

視線越過廳內的數張賭桌與人頭,便看見潑李三的另外一隻沒有受傷的手,被那個面無表情,如同野人的男子緊緊攥在了手裡,此刻正從內室裡緩緩走出來。

而內室裡隱隱能夠聽到痛苦的呻吟聲,隨即只見剛剛那個以手掩面的男子,輕鬆從容的拍打著身上不存在的塵土,也跟著走到了賭場大廳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