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剛是說出口,在場的人皆是沉默下來。

顧致遠張了張嘴,只能發出嘶啞的聲音:「你就不怕方家找你……」

「方夫人與你合謀毒害當朝郡主,本就是罪不容誅,方夫人自刎死得痛快極了,我倒是覺得有些便宜她了。」

裴安臨冷笑著說出這句話,讓顧致遠的臉色更是慘白。

方家好歹也是勳貴,方尚書除去尚書一職外,還有不少功勳在身上,可他的夫人就這麼被裴安臨逼死了,甚至裴安臨還表現得一副無所畏懼的模樣,一旁的皇帝一句話都沒說,這個楚國,當真還有人能敵過裴家嗎?

方夫人屍體上的血跡慢慢蔓延到了顧致遠的膝下,他感受著膝蓋上粘稠的血液,手指不受控制的顫抖了起來:「我都已經認罪了,你們還想要做什麼?」

他剛說完這句話,就對上了一雙冰冷無情的眼眸。

那雙跟裴安陽分外相似的桃花眼,正眼也不眨地盯著他,漂亮的眼睛中,是譏誚、是厭惡、更是威脅!

瞬間,顧致遠一個激靈,他跪伏在地上,顧不得身下的鮮血,顫聲道:「我招!我都招!」

「方夫人只是轉交毒藥的工具,真正指使我……讓我對郡主下毒手的人……是皇后!」顧致遠一字一句的說道,「皇后既想要與裴家結親,獲得裴家權勢,又不願讓裴家成為一門強盛的外戚,於是她便試圖透過給郡主下毒的辦法,讓郡主再也無法生育,順帶著影響我們的女兒,最好是讓她在嫁給三皇子後無法生育,無法誕下含有裴家血脈的皇孫。」

顧致遠一邊顫聲回答,一邊將餘光瞥向皇帝。

他說出這一切,怕的不是皇后與姜家的報復,而是眼前這個掌握他生殺大權的、擁有至高無上地位的男人。qs

而在所有人的注視下,皇帝額間青筋畢露,怒氣衝衝地拍桌而起:「你可知曉自己在說什麼?若你構陷皇后,那就是罪加一等!是株連九族的重罪!」

顧致遠看著盛怒之中的皇帝,惶恐不安的一顆心反倒是平靜了下來,他的神情恢復了平靜,聲音雖然嘶啞,卻格外堅定:「臣有證據!」

「這枚印章是皇后娘娘賜予臣的。」顧致遠顫抖著雙手,從袖中拿出了一枚小小的印章。

這枚印章雖然只有拇指大小,但上面雕刻的鳳凰活靈活現,分外精細,加之鳳凰是皇后獨有的圖案,旁的人沒有資格佩戴,這枚印章屬於誰是顯而易見的。

「這是皇后娘娘的私印!」顧致遠低聲道,「當年皇后娘娘講它賜給臣,為的就是獲取臣的信任,皇上請人過來一看便知。」

皇帝坐下,頹然的低著頭:「什麼時候起,她竟然成了這副模樣?」

這時,大長公主又道:「皇后常年住在皇城中,輕易不得外出,即便是身邊的人也不得隨意進出皇城,她是如何吩咐顧致遠辦事的?這其中總得是要有紐帶維繫。」

「皇上,以臣婦的意見,此事絕沒有這麼簡單,務必要讓大理寺將此事的來龍去脈悉數調查清楚,皇后這麼做,是否有人授意?是否有人在中間傳遞訊息?」

大長公主步步緊逼,讓皇帝頹然的眼神中,閃過了一道不耐煩與殺氣。

正在這時,外面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只見太后身邊的心腹嬤嬤神情嚴肅的走了進來:「皇上,這是皇后娘娘命老奴送來的懿旨。」

「皇后娘娘自知德行有虧,不配為天下母儀之典範,故而自請廢后,幽居直長信殿,從此青燈古佛,為所做之事贖罪。」

皇帝緊握的一雙手,在此刻緩慢地鬆了下來。

他站起身,衝著大長公主作了一揖。

此舉讓大長公主與裴老將軍迅速

站了起身,紛紛跪倒在地,不敢承受皇帝的這一禮。

「姑姑,是朕沒有管束好姜氏,這才使得姜氏犯下此等大錯,朕恨不得將她千刀萬剮,以彌補安陽,然而姜氏到底是一***,若是……若是就這麼行刑,於我楚國國威有損,如今她已經自請廢后,不如就將此事揭過。」

「您放心,安陽所受的一切委屈,朕一定會全力彌補!」

皇帝字字懇切,態度很是謙遜。

大長公主跪在冰涼的地板上,見躬身不起的皇帝,心中的那絲恨意愈發明顯了。

但理智告訴她,現在還不是時候。

片刻,大長公主沉聲道:「安陽失去的是一條命!還有這二十年來數不盡的病痛折磨!僅僅是她自請廢后就能彌補的嗎?」

一向是剛強的大長公主,眼中已有淚光閃爍。

世人皆知,大長公主愛女如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