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天上晚自習的時候,胡玉婷就把自己的請假條給了她們班的班長,說是第二天要請假,班長也沒有什麼異議,就收下了,保證把假條給老師。

第二天一大早,胡玉婷和平常一樣,跟著王來弟一起出門了。王來弟去了學校,而她選擇了背向學校的路,坐著最早的一趟車,上了縣城。

一切對她而言,全都是陌生的,腳下的路是陌生的,眼裡看到的人也是陌生的,所有經過的地方,全都是陌生的。

胡玉婷心裡的矛盾,就像是有兩個小人在打架一樣,一個想讓她原路返回,回到熟悉卻又封閉的地方;另一個慫恿著她,一路向前,向外面未知的世界繼續走。

要走出去,只能從縣上出發先到省城,到了省城,四通八達的,全國想去哪就去哪。

懷揣著自己攢的錢,胡玉婷坐上了去省城的班車。

省城的繁華,把胡玉婷隻身一人的孤獨和膽怯照射的更加明顯。每走出去一步,胡玉婷都覺得困難,卻又充滿著邁出去第二步的渴望。

大街小巷的商店,門口貼著手寫的招聘,胡玉婷只要看見飯館招服務員的就進去應聘,沒人願意要她這樣一個啞巴,服務員不說話,怎麼跟客人溝通啊,而且胡玉婷提出來的是包吃包住,怎麼可能,簡直是異想天開。

到省城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就這麼到處轉著找活幹,胡玉婷已經精疲力盡,肚子也餓的咕咕叫,最要命的是,手裡的錢,越來越少了。

天色漸暗,省城霓虹初上,胡玉婷完全沒有心思去看這個五彩繽紛的夜晚,停在一家還在賣包子的攤邊,看著來來往往的人買了包子塞在嘴裡,而她只有咽口水的份兒。

足足站了有半個小時,包子的味道也聞夠了,依然難擋肚子裡的餓,只好扭頭就走。

半個小時的時間,賣包子的老大娘心裡明白是怎麼回事,當胡玉婷轉身要離開的時候,老大娘熟練的拿起兩個肉包子塞給了胡玉婷。她杵在原地,手裡拿著兩個包子看著老大娘,不知道說什麼,眼淚已經嘩嘩地流了出來。

“孩子,吃吧,吃吧!”

聽了老大娘的話,胡玉婷拿著包子撒腿就跑,她無法面對這樣一個能讓她想起家裡媽媽的人,邊跑邊往嘴裡塞著包子。

第一個晚上,家裡人知道胡玉婷已經離家出走了,而胡玉婷,這個晚上,她都不知道自己該睡在哪。街上的人越來越少,好在天氣暖和了,但即便如此,晝夜巨大的溫差也讓人受不了,自己身上的衣服,哪能抵擋得了這人生地不熟的寒冷啊。

夜深人靜,還亮著燈的,不是旅館就各種酒吧,就是沒有一個能容下過個夜的地方。越是不動,越冷的荒,胡玉婷不停地走,最後厚著臉皮進了一家旅館的門,蹲在裡面怎麼趕也趕不走,那一夜,胡玉婷抱著自己的雙腿,蜷縮在旅館的門口,整整一晚上。

算上知道胡玉婷離家出走,到現在,已經是第二天了,王德發每天都跑兩三趟派出所,問人找的怎麼樣了。他擔心要是這樣下去,不僅玉婷沒找回來,馬秀娥也是要急瘋了。

派出所已經求助省內各兄弟單位幫著找胡玉婷,兩天的時間,對一個沒走出過縣城的孩子來說,出省是更不太可能的。

王德發和馬秀娥現在就像是老虎吃天爺,不知道從哪裡下手了,這種不知所措的盲目和玉婷不見了一樣折磨人。

“秀娥,派出所都說了,全省範圍內開始幫著找了,你就別太擔心了,吃點東西,別把自己的身子搞垮了,可咋辦啊。”

馬秀娥依然不說話,帶著哭腔呻吟著,她這樣的狀態已經整整快兩天了。

“秀娥,要不這樣,你把玉婷的生辰八字給我,我去趟喇嘛廟,求個籤,解一解,看看人在哪啊。喇嘛爺靈著呢。”王德發這會知道,只要是動起來找玉婷,馬秀娥心裡一定會舒服點。

馬秀娥把胡玉婷具體的生成八字告訴王德發,王德發要求馬秀娥必須吃點東西,他才能放心的去趟喇嘛廟上。馬秀娥妥協了,兩天,終於第一次張開口吃了些飯菜。

王德髮夾著自己的香表盒,在後院裡抓了一直大公雞,就去了喇嘛廟上。

這是王德發被喇嘛也哄著說李月萍死不了的事之後,他第一次如此正式的上廟上來求籤。

他抱著的大公雞,在喇嘛爺的像前啄五穀雜糧啄的可聽話了,王德發看著大公雞的狀態,知道這事是有希望的啊。

“你是有何事來求啊?”喇嘛爺廟裡看廟的老頭說。

“家裡孩子離家出走了,咋找都找不見,都已經報警兩天,也沒訊息,想讓喇嘛爺給算算,到底是去了哪個方位,我們也好找啊。”

“心誠則靈,給,搖個籤吧!”

王德發拿起已經磨的發亮的籤桶,搖了起來,旁邊的大公雞吃了喇嘛爺的五穀雜糧,就像被施了魔法一樣,定定地臥在一邊,搖著腦袋看著王德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