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帶著悔恨奠酒(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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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飯還早,王德發想了許久,準備去他爹的墳上奠個茶去。當然,他也準備去後山那片杏林看看,看看那片讓他進了班房的林子,和長眠在那個盜洞裡的老萬。曾經兩個活生生的人,終究已經是化為一捧黃土了,但在王德發的腦子裡,一個是父親,帶著兒子入獄的悲憤死不瞑目;一個是傻子,傻子有傻福在這個傻子身上不靈驗,被活活埋在洞裡。這些,都跟他有關係。
“一會我想出去轉轉,看看。”王德發對女人說。
“去哪啊?”
“我想去趟爸的墳上,奠個酒,陪他聊聊天!”
“明天去不行嘛,一會就天黑了,大樣沒什麼變化,可畢竟這麼幾年你沒去過,別摸黑找不見路了。”
“我就是趁著天黑去,白天人多,我不想出去。”王德發有自己的考慮。
說罷,他找來香表盒,在裡面裝了些黃紙、一盒香,又去廚房拿了一盒新的洋火。他曾經喝水的那個罐頭瓶瓶還在,一看已經好久沒人用過,蓋子上落了一層灰,他拿布子擦了擦,習慣性的就去找自己的茶葉。屋子裡幾乎什麼都沒有變,茶葉還是在原來的地方,是不是五年前的茶葉就不得而知了。
沏好茶之後,王德發去了趟對面的糧食房房,想看看自己的老煙槍和以前曬的菸葉還在不在。現在他對這個家裡除了記憶中的熟悉之外,就是好奇,他好奇這個家到底還有多少,是和五年前的樣子保持一致。
糧食房房的門推開的時候,伴隨著木頭門擠壓的“滋滋”聲音。一個小屋子,裡面存著一家六口人的吃食,房房正中間用牛毛氈圍了一圈,箍成了一個圓形的糧倉。每年打下來的糧食,收拾好曬乾後,王德發都是一袋子、一袋子的倒進這個糧倉裡。
一年能磨六、七次面,磨面的時候再從裡面把糧食挖出來,拉到磨坊去磨。偶爾要是家裡開支緊張的時候,也會從糧倉裡挖出來些糧食,不管貴賤,賣了換點錢用。可見這糧倉的重要性。
在王德發年輕的時候,誰家要是看上了哪家的姑娘,想娶著當媳婦,媒人都會代女方家去看看糧食房房,看看裡面糧食多不多,如果多,那基本就沒啥問題了,要是窮的糧倉都見底了,這事鐵定就沒戲。甚至都有過為了不讓自家兒子打光棍,媒人來看糧倉的時候,提前到處在親朋好友家藉著拉回來點充場面的。
王德發走進糧倉,他先沒找自己的菸葉和煙槍,伸頭看了看倉裡面,一大半是空的,趴在糧倉的邊上,伸手都夠不著下面的糧食。王德發一下子就情緒上來了,剩下的這點糧食,充其量也就能撐個半年左右。
家裡的那幾塊地,打的糧食是夠一家子吃的,他知道為啥現在快要見底了,無非是為了支撐這個家,女人把糧食時不時賣點罷了。這五年,老母親、孩子和自己的女人都過的是什麼日子啊。再一想到周圍的街坊鄰居家,房子一家比一家翻修的漂亮,日子一家比一家過的好,只有他們家,還在原地踏步。
想到這些王德發就忍俊不禁,一個老男人,這也算得上是最落魄的時候了。他朝著自己掛菸葉的地方走過去,菸葉還有,厚厚的一層土,看上去也有點潮。王德發把掛著的繩子解開,拿到門口用嘴使勁吹了吹上面的土,又進去把自己抽旱菸的工具拿出來,就朝著主屋匆匆走去。
他以最快的速度把菸葉碾碎,裝進兜裡,帶著準備好的香表盒、茶水,和半瓶不知道放了多久的白酒,就出門了。
“我走了,晚上不用管我,我奠完茶就回來了。”
“你儘量早點,別太晚,天一黑就趕緊回來。”
“麼麻達,麼事。”
王德發胳肢窩裡夾著香表盒,手裡提著茶水和半瓶子酒。朝著父親的墳走去。川裡的變化真大,以前在川地周圍哪有什麼人煙啊,現在周邊山上的人來到川上,就近在這條老國道兩邊修房子,慢慢地定居了下來。
埋著他父親的那塊地,步行大概得走個十多分鐘時間。當兒的今天從班房裡出來了,告慰一下老父親的在天之靈是應該的。他爹那一跤摔得眼睛都閉不上,很大原因可能就是因為王德發乾的虧先人的事而死不瞑目的。
這不大的鎮子,更小的村子裡,幾十年都沒見過誰家兒子在自己父親送喪的時候,手上是帶著鐐銬、警察陪著來的。他爹活著的時候,王德發作為兒子,在老子跟前咋做都有理、都對;但老爺子死了以後,王德發就沒好好地讓他爹這後事安穩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