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晦暗,山雨欲來。

陳雨生從褲兜裡拿出一支香菸,點燃後猛地吸了幾口,這是他第一次抽菸。在陳雨生過去的二十三年的人生歲月裡,一是因為自身的潔好,二是因為作為軍人的特殊職業關係,他從來沒有抽過。此時,透過星亮的煙火,陳雨生感覺到面前彷彿有一個影子在蠕動。

“誰?”陳雨生輕輕地站起身問道,他能夠感覺到這個影子對他不會構成任何威脅。

“年輕人,能給我一支菸抽嗎?”那聲音蒼老而微弱。

陳雨生開啟軍用手電,照向影子,那是一位面容蒼老、穿著破爛的老人,從面相上看,應該八十多歲。老人右手拄著柺杖,左手提著一個破舊的麻布口袋,可能是一位拾荒老人。

“年輕人,可以嗎?”

“當然可以,當然可以……”陳雨生把手中的煙遞過去,然後迅疾地把褲兜中剩下的煙又遞給了老人。

老人蠕動著移向牆角,蹲坐在地上,開始吧嗒吧嗒地抽菸。

“老人家,你……”陳雨生想問老人需不需要吃點什麼東西,他感覺到老人應該需要,但話沒有說完就被老人打斷了。

“年輕人,你不用問,我不需要吃的?“老人站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語氣開始有了精神。“我不缺吃的,我也不缺錢,這是我有生之年最後一次到北雙版納來了,算是故地重遊吧。”

陳雨生被老人的話震撼了。

“怎麼了?老人家。”陳雨生問道。

“年輕人,你看看,這個廠房,曾經輝煌過,上個世紀八九十年代,年生產收入就能夠上七八百萬。那個時候,老闆就是我。可惜人生無常,家道中落,十幾年前,這個廠就被我的女婿折騰掉了,老太太走了,女兒也走了,不肖的外孫也不成器……“老人說著說著有些哽咽和激動。

陳雨生也有些被感染了,他的拳頭緊握了起來。

“你的女婿,還有你的外孫……“陳雨生走到自己的行李箱前,再次拿出一包煙,遞給了老人一支,自己點燃了一支,抽了起來。

“算了算了,時間不早了,我還要趕回涼城去。謝謝你,年輕人。”老人說道。

“涼城?老人家。這是雲北省,你是從林西省來的?”陳雨生有些茫然。

“是的。我要回涼城。我每年這個時候都要來這裡,這裡留下過我年輕時的美好回憶,但也留下過我人生最大的傷痛。可惜,歲月不饒人,這一定是最後一次來這裡了。對了,你剛才有些疑慮的樣子,你在涼城有親戚朋友嗎?“

陳雨生笑道:“不是有親戚朋友,而是我本來就是涼城人。”

“哦!”老人也笑著問道。“你在北雙版納工作?”

陳雨生這才告訴了老人,他從雪域退役要回涼城,從春都下車到北雙版納看一位朋友,但是朋友已經不在北雙版納了。當然,陳雨生撒了謊,他沒有告訴老人發生截殺的事情。

“走吧,和我一起回涼城,時候不早了。”老人拉著陳雨生,走出廠房,此時老人彷彿很健碩。

提著行李,陳雨生和老人走到公路上,那裡有三輛豪華的紅旗牌轎車在等候。老人拉著陳雨生迅疾上了後一輛車,讓司機迅速啟動轎車,駛向高速收費站。

陳雨生一頭霧水,但他知道這一定不是一位簡單的老人。

從北雙版納站進入高速,三輛紅旗牌轎車可謂是風馳電掣,平均時速都在一百四十公里以上。三小時後,車就駛入了林西省,很快就到達了涼城北郊。

一路上,司機和老人都沒有和他說話,氣氛很是可怕。陳雨生可謂是膽戰心驚,他在想自己是不是被綁架了:從雪域到春都,從春都大北雙版納,一遭遭險遇,絕不是巧合。

不過陳雨生在膽戰心驚之外還是保持了十二分的冷靜,他隨時想著怎樣應對接下來將要發生的事情。

駛出涼城北站,前面的兩輛轎車開始開始減速並掉頭,並排著堵在了老人和陳雨生乘坐的那輛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