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船在江面上順風行駛了數十里,船艙內趙海龍、王令、石更三人圍在桌邊,觀看著從杜明堂那裡要來的青州輿圖。

“按照那老人生前指出的確切位置,那片桃林應該在這裡,可圖上為什麼沒有標示?”石更用食指點了兩下地圖道。

“會不會是畫圖的人遺漏了?又或是作圖的時候,那片桃林還不存在。”趙海龍道。

“我想應該都不是,你們看,就連魚塘都做了標識,不可能會漏掉更具規模的桃林,那戶姓孫的漁家說過,他年輕時就聽程老爺子提起過桃林,而這圖是近年來新制的,所以趙頭兒你說的第二種可能也不存在。”石更反駁道。

“這圖是新作的?”王令聽得一愣,問道:“趙總旗你沒看出來?”

趙海龍的老臉難得有些窘迫:“輿圖關係重大,其中詳細描繪著我軍部署、山川要塞及運輸線路,青州城內只有兩幅,分別由知府曹大人和咱們使尊保管,若非這次公辦涉及到前線補給,我也沒機會看上一眼,不過,石更你又是怎麼區分新舊的呢?”

“說來也是巧合,前不久,我知道咱衙門和小魚姐他們失去了聯絡,著急忙慌的跑去找使尊,當時見他正在屋裡觀看此圖,出於好奇,我也湊近看了幾眼,是他告訴我這是新制的,還提醒我小心,許是怕我弄髒了吧。”石更解釋道。

王令道:“既如此,那更顯得那片桃林詭異了,其中必有貓膩,趙總旗,我懇請帶幾個弟兄上岸查探。”

趙海龍沉吟片刻道:“好,不過你只能帶走四個,咱們這次帶出來的人只有十來個,我只能給你這麼多。”

“足夠了,人少反而不易被發現。”王令道。

“我們其餘人便去老漁夫提到過的那個漁村落腳,不管結果如何,你們都要在天亮之前趕到那裡,與我們匯合。”

王令頷首。

“我也隨你去。”石更立即表示要一同前去。

王令則搖搖頭,他當然理解石更迫切尋找失蹤人員的心情,畢竟那都是他們二房的兄弟,但王令也有他的理由:“你還是留下來吧,雞蛋不能都放在一個籃子裡,我這邊不一定能查出什麼線索,漁村或許能找到知情人也說不定,倘若那裡的人從未見過船隊,那就表明問題一定出在桃林,屆時你再與趙總旗一同帶人來救,放心,我不會莽撞行事的。”

見他態度堅決,石更也只好妥協。

夕陽西下,趁著天色昏暗,王令帶人划著小船靠了岸,他人剛一落地,便警惕的觀望四周,柔兆與他說過,鍛神境是修煉神識的開端,可釋放自己的氣去感知周圍的一切,境界越高,感知的範圍越廣越細緻。

這麼些時日以來,透過對那本《元隱周天之法》的修煉,他已經掌握這門技巧,只見王令閉目凝神,過了好一陣方才睜開眼。

“沒有異常,繼續前進。”

四名跟在他身後小心戒備的侍城人無聲點頭,四道身影迅速沒入叢林之中,王令剛要跟上,眼角餘光忽地看向腳下,眼中光芒跳躍了幾下。

為何這裡沒有桃花瓣······?王令看著腳下除了碎石就是砂礫,按說這裡的江岸距離桃林更近,應該能看到更多的花瓣,卻毫無痕跡,這不禁叫人感到疑惑。

忽聞耳邊傳來樹葉的沙沙聲,王令急忙朝著聲音的方向看去,右手緩緩按住身後的佩刀,刀身已離鞘三寸,這時,一個腦袋從草叢裡鑽了出來,正是先前進入叢林的四個侍城人之一。

“王令,你還愣著幹嘛?快跟上來呀,你是小隊的隊長,他們發現你不在,叫我來尋你。”

王令長長的吁了一口氣道:“不好意思,我這就來。”他說完,一步躍入叢林的同時,還不忘回頭看一眼身後,心裡隱隱升起一絲不安。

距離他們上岸處極遠的一座山崖之上,兩道身影並肩而立,其中一人看面向約莫不到三十歲,頭戴儒冠,一襲月白長袍,手中輕搖摺扇,含笑吟吟,端的是一個風度翩翩,另一個則是個身材佝僂長相猥瑣的男人,冷不丁讓人瞧上一眼,還以為是隻成了精的耗子,而在二人身後不遠處,恭恭敬敬立著一人,正是那被派來跟蹤侍城人的驛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