駕駛著吉普車緩緩離開,蘇穎透過後視鏡看著躺在地上口吐白沫不停抽搐的蘇正平,有些擔心地問道:“他……不會有事吧?”

王明遠笑笑:“沒事,在地上躺一段時間就好!”

“那個家,我是一刻都不想呆了。”蘇穎滿臉痛苦。

“那就儘快回明城。”王明遠笑了笑。

“可是,我父母……”蘇穎始終有些放心不下:“攤上這樣的哥,我若是走了,他們二老以後的日子不會好過。”

“我會幫你解決。”王明遠長長呼了口氣:“給我指路,去幫你還彩禮。”

蘇穎偏頭認真地看著王明遠,他沒想到,王明遠竟然真的會來海城,而且真的要幫她解決令她痛苦萬分的事情。

許久之後,蘇穎從口中吐出兩字:“謝謝!”

王明遠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以後領著他們幾個,幫我多賺點錢就好。”

“我一定會好好努力!”蘇穎點點頭,整個人看上去輕鬆了很多。

車子順著街道,在蘇穎的指點下,朝著永安裡駛去。

半個多小時後,車子在一幢新式里弄住宅前的街道停下。

見到這些房子的時候,王明遠忽然想起了自己購買過的一版郵票,其中就有這些房子的式樣。

記憶中,這種有著條石門框,內設兩扇黑漆銅環大門,兩側高牆和左右廂房的山牆相連的建築,叫做石庫門。

受西方影響,他眼前這些石庫門應該是屬於新式,在石門框上砌出類似西式建築門楣或窗楣的山花,呈三角形、半圓形、長方形等多種新式,山花內塑浮凋花飾。

在這年頭,石庫門裡弄房屋,是海城最常見的房屋,也是海城人最值得回顧和記憶的房屋。

可以說,石庫門裡就是孕育還承認的孵化器,是海城人一種身份的特殊標記。

只是到了如今,原先容納了海城六成人口的里弄住宅,到後世,只剩下了一千多處。還在被不斷地推到拆除,讓一棟棟鋼筋混泥土大樓取代。

給蘇穎送去彩禮的,就在虹口的石庫門裡弄裡,大門黑漆閃亮,站在門口就能看到裡面兩輛永久牌腳踏車停靠一旁,正廳內,黑白電視上正在播放著黃梅戲。

有車有電視,條件非常不錯。

“有人嗎?”王明遠拍響敞開的大門上的銅環。

他話音剛落,一側廂房中轉出一個拿著蒲扇,穿著白色背心和寬大短褲的中年,大腹便便,紅光滿面。這跟普羅大眾形成了鮮明對比,一看就是生活得非常滋潤的人。

“什麼事……”中年打量著王明遠,隨後目光看向跟在王明遠身後的蘇穎,應該是明白怎麼回事了:“你怎麼來了?”

“她來退回彩禮!”王明遠直截了當地接過話茬。

“你家裡人同意了嗎?”中年沒有絲毫讓兩人進屋的意思:“不是我說你,你一個有了孩子有了男人的返城知青,好不容易回到海城,作為女人來說,就是最大的汙點,我們家不嫌棄你,你反倒嫌棄起我們家了。”

“這跟嫌棄不嫌棄無關,她只是想一家團聚而已。而且,據我所知,你們在提親的時候,都沒經過她同意吧。今時不同往日,倡導民主,倡導自由戀愛。何況,她是有丈夫孩子的人,相信你清楚這情況,你們這樣不經過她同意胡亂牽媒,是在拆散一個本該幸福美滿的家庭。”

王明遠絲毫沒有因為自己多少有點道德綁架的話語而臉紅,說得理所當然。

“你是誰?”中年男子皺著眉頭打量王明遠:“這事兒,是我們家跟她們家的私事,輪不到你一個外人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