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明遠一醒來,立刻掙扎著坐起。

他發現自己躺在一張鋪了稻草蓆和氈條的簡陋竹床上,身上蓋著一條很薄散發著些許黴味的棉被。

被套是用大針底線縫合,已經洗得發白,並上了好幾個補丁,上面的牡丹花籃圖案,曾經應該非常的豔麗。

後腦勺一抽一抽地疼,王明遠不由伸手摸了摸,發現自己的頭上纏著紗布,溼溼的,伸手一看,有淡淡血跡,還有一些青綠汁液。

略微一想,之前的記憶隨著腦袋的陣痛,逐漸浮現。

自己年初告別在廠裡黑白輪轉,一天十二小時枯燥無比的擰螺絲生涯,決心拿著兩年來打工的積蓄,重拾自己的蜂學專業,回山裡老宅養蜂創業的。

回到山裡老宅後,進山查探花草和蜜蜂資源時,不小心闖入一個剛產下幼崽沒幾天的野豬窩,遭到追趕,奔逃中不慎失足跌落山坡下的懸崖,不省人事。

看眼下這情形,自己應該是被人救了。

他所在的屋子,是以泥土藉助模具夯實而成。

這樣的屋子在偏遠的農村還很常見,只是時間太久,除了少部分還有老人居住外,大都已經破損嚴重,很多甚至已經坍塌。

說實在的,這種土房其實住著還是非常舒服的,最大的特點就是冬暖夏涼,不過,終究還是跟不上時代潮流,早已入淘汰之列了。

眼下這間土房還很完好,甚至可以說有點新,應該建起來的時間還沒幾年。

隨後,王明遠就看到了對面牆上貼著的畫報。

“農村是一個廣闊的天地,在那裡是可以大有作為的。”

“上山下鄉懷壯志,戰天鬥地繪新圖。”

上山下鄉?

王明遠第一時間就想到了知青這個被無數人用青春血汗銘刻在歷史中的詞彙,腦海中還有一首首激情澎湃的歌聲在迴盪。

沒辦法,講述這段歷史的影視劇在某段時間很火,他接觸了不少,再者,他的爺爺也曾是個知青,有過近十年的知青生涯,小的時候,沒少聽老人家提及那段日子,他多少知道一些。

房間中的物品佈置,倒是和那年代非常吻合。

王明遠不由淡淡笑了下:“搞得煞有介事地……所以,我這是在哪兒?”

他扭頭看向土牆上用報紙糊著的木窗,發現外面已經天光大亮,於是,他強忍著身上的傷痛翻身起床穿鞋子,來到木板門前,想要開門看看,外面究竟是什麼情況。

可是,一拉之下,他就發現,門被從外面扣上了。

“有人嗎?有人在嗎?”

王明遠喊了幾聲,很快就聽到隔壁的開門聲,然後有細碎的腳步聲靠近,但那腳步聲到門前停了一會兒,卻不見動靜。

王明遠皺了下眉頭,眼睛湊到門板縫隙處朝外面看。

在外面的,是一個十八九歲的女孩,身上穿著鼓鼓囊囊的土布衣,一張瓜子臉黑黑的,五官倒也精緻,臉頰有著高原人長期暴曬在紫外線下的那種粗糙的紅斑,一頭黑黑的長髮編成大辮子,都能垂到屁股上。

她正定定地看著房門,一臉警惕。

“妹子,請幫忙開下門。”王明遠請求道。

女孩一聽到這聲音,遲疑了一下:“你等著,我叫人來開。”

她說完,退後幾步,然後甩著大辮子跑開了。

開個門還要叫人……

王明遠有些無語地退回床邊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