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時初,鬥湖書庫。

面對鼉元剛的造訪,林子寧不冷不熱,乃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

知人者智,自知者明。

面對主動請纓的鼉元剛,面對鼉元剛請纓之後寂靜的大殿,林子寧自然不能視若無睹,直接指派鼉元剛辦差。沒有根基沒有背景,林子寧一個人在鬥湖扭轉騰挪,不能不事事小心。

和鉤淵商議完檢閱使衙門的章程,從鬥福宮回到書庫時,林子寧便特意向鯉阿七問了鼉元剛的來歷。

鯉阿七也是一個睛明的人,在聽到今日鬥福宮的事情後,就知道林子寧一定會來問自己鼉元剛的事情。不過,鼉龍一族在鬥湖是比較敏感的存在,一般人閒聊時偶爾會說起,但是有官差在身的水族一般都會避免這個話題。

見林子寧來問自己,鯉阿七卻拿過一本《鼉龍王澠君大傳》遞給林子寧,並說道:“我一早就知道檢閱使必定會來問我,能說的事情基本都在這上面寫著,上面沒寫的,便只能靠檢閱使自己琢磨了。”

林子寧拿起《鼉龍王澠君大傳》,翻開一看,扉頁上赫然有一張彩色畫像,這應該就是鼉龍王鼉澠了吧。

鯉阿七辦事乖巧,見林子寧認真看書,便說道:“檢閱使,你可將此書拿到茶室去看,午飯我給您送過去。”

這本《鼉龍王澠君大傳》並不厚,從頭至尾也就兩萬餘字,等林子寧看完,便大致知道鼉元剛的來歷了。

只不過林子寧感到奇怪的是,鉤淵為何不先告訴自己鼉龍一族的事情。因為照目前的情形來看,最有可能知道鬥福宮秘密的就是鼉龍一族。

或許知道自己一定能查到鼉龍一族的事情吧,又或許從他的立場來說,講到關鍵處不知道該如何述說,所以鉤淵乾脆什麼都不說,讓林子寧自己去了解揣測吧。

《鼉龍王澠君大傳》寫到鼉澠在即將脫殼飛昇前,召集了鬥湖一眾人馬,在鬥福宮將鉤淵立為鬥湖君的繼承人,而在鼉澠飛昇之後,鉤淵順利繼承了鬥湖君的寶座,交接得很是平靜。

但林子寧知道,恰如鯉阿七所說,他能說的就是書上的這些內容。那麼書上沒有寫的,也是他不能說的內容,到底是誰什麼呢?

稍作推測便知道是哪些了,若是鼉澠將鬥湖君的寶座順利交接給鉤淵,如何回不說鬥湖的秘密?

林子寧甚至懷疑,昨日鉤淵提到的水壁陣法的三處核心也是不知道在何處,他能找到水壁的那兩處隱患也是因為太明顯了。就連一個來鬥湖沒多久的人族少年都能看出來,活了八九千歲的鉤淵會看不出來?

不過,在《鼉龍王澠君大傳》中並未提到水壁有什麼陣法核心和隱患啊。如果說陣法核心是隱秘之事,不能落於紙筆,那麼隱患怎能不提?一定會有鼉龍應對隱患採取的行動才對嘛。

想到此處,林子寧便將疑問藏在心裡,或許這個疑問才是解決鉤淵問題的關鍵。

雖然心中有不少疑惑,但是在知道鼉元剛的身份後,林子寧自然不會急於說什麼問什麼,只在鼉元剛臨走前說了句:“整理內庫一事,並不急於一時,我們明日點校人馬就可,等後日送別了君候,我們再找個地方仔細說說該如何安排。”

照常理而言,鼉元剛作為第一個主動請纓、向林子寧釋放善意的人,林子寧自然應該是熱情招待,好好籠絡一番。但是林子寧驅惡反其道而行,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鼉元剛就知道林子寧已經得知了自己的身份來歷了。

他本來心裡還有些惴惴,怕林子寧膽小怕事,不敢有所企圖,心中剛剛燃起的火焰便熄了幾分,卻不想林子寧竟說出這一番話。

鼉元剛雙眼霎時間放出熠熠光芒,心中的火苗也呼哧呼哧旺起來,忙應和道:“檢閱使高見,是小龍孟浪了。等送別了君候,我再登門拜訪。”

林子寧聞言淡淡一笑,說道:“不急,不急。鼉將軍稍安勿躁,等時機到了,我自會來找你,整理內庫一事,還需多多仰仗鼉將軍。”

送別鼉元走了沒多久,林子寧就看到白麵小將蚌雲風英姿颯爽跨過大門走過來。不用說也知道,他肯定是看到鼉元剛走了才過來。

不同於往日的趾高氣昂,蚌雲風進來之後先是站得筆直,接著對著林子寧一躬身一拱手,朗聲道:“末將蚌雲風,見過檢閱使!”

林子寧不知道是鉤淵、玉面夫人還是蚌天成與蚌雲風講了什麼話,就覺得這小子突然間少了幾分浮躁,多了幾分成熟。

等蚌雲風行完禮,林子寧站起身亦是拱手致意。坦然接受蚌雲風的行禮,是明確二人的尊卑主次,讓蚌雲風知道二人如今職位明確,主次明確。起身致意,是林子寧向蚌雲風釋放善意,自己並非那種以勢壓人的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