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末清晨,天邊仍是灰沉沉的,家家戶戶都還閉著門。

一路走來,不見幾個行人。

此時,唐黎和榮寶站在賀府大門前,抬頭打量著眼前高大的府門。

朱門碧瓦,美輪美奐,極具江南的特點。

領路的下人和門房交涉完後,恭敬又焦急道:“唐小大夫,裡面請。”

唐黎斂衽進門。

她沒心思打量府內的佈景,快步跟著下人。

一大早,醫館就收到了賀府的求診。

他家老夫人突然渾身抽搐,兩眼翻起眼白,看起來大不好的樣子。

故而她分秒必爭,不能延誤救治的最佳時機。

穿過長廊,又進院門,再穿花拂柳,終於到了賀老夫人的宅院。

出來迎接的大丫鬟一見來的兩人,一個不足弱冠,一個才堪堪到腰間,她愣了下,這時裡頭傳來一道男音催促聲。

“快把大夫請進來。”

大丫鬟忙低頭相請:“大夫快些進去。”

唐黎頷首,兩邊站著的丫鬟已經厚厚的簾子撥開,她彎腰走了進去。

一股沉悶久不通氣的難言氣味撲面而來,唐黎抿唇換了口氣,才抬起頭。

裡頭光線不足,連窗戶都被簾子擋著,屋內的亮光是從燭臺上照來的。

黃花梨雙月洞雜寶床前,背對她坐著個高大的男子,因未看到樣貌,不知年歲。

“在下唐黎,是妙回館的大夫。”

她剛斂衽行禮,男子轉頭,露出深邃有神的眉眼,高鼻樑,嘴唇厚薄適中,是個上了年紀的俊大叔。

這應該就是賀老夫人的獨子,賀萬海。

此時他眉間染上急色,看到如此年輕的大夫,眸底劃過一絲驚訝,但還是保持風度,立即招她上前。

“大夫快幫在下看看母親。”

唐黎頷首,提著藥箱上前,賀萬海立即讓開位置。

她這才看清床上躺著的老人,雙頰凹陷,皺紋溝壑厚沉,嘴唇無一點血色,看臉色已然十分不好。

榮寶將腕託放好,唐黎伸手搭住賀老夫人的碗間,凝神感受。

再睜眼時,賀萬海連忙問道:“我母親可還好?”

唐黎如實相告:“血脈不通,需立即針灸化瘀,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她說話間,榮寶已將針包拿出。

唐黎手速飛快地將銀針紮在老夫人身上,仍顧得上和賀萬海談話。

“老夫人應該是年輕時勞累過度累積的病痛,如今到老全都發作出來,這樣臥床不起,至少有三年了,之前應當是靠名貴藥材填補她體內的虧空,才會穩固到如今。”

賀萬海之前還懷疑她年紀輕醫術淺薄,不想全都被她說中了。

他連連點頭:“大夫,你說的都沒錯,可之前都好好的,為何突然發病,還這般兇險?”

唐黎繼續道:“藥材功效再好,也填補不了人體的虧空,就像是一個破了洞的木桶,你往裡頭加多少水,它還是會漏掉,也許賀老爺會想,只要我填補的速度趕上漏水的速度,就能抵消虧空,但實際上是不能這麼算的。”

“因為木桶陳舊,還會有新的洞出現。”

賀萬海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