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頗不寧靜。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暗衛的出現如果只是麻煩的開始,那麼騎牛道士的出現絕對充滿敵意,有備而來。

自從兒時聽聞道家老祖騎青牛飛昇,成為世人頂禮的無上天人,世間凡有騎牛者,我都會懷以敬重之心,刮目相待。

道人個頭很小,騎的是一頭老牛,體型碩大,鼻孔插著骨栓,嘴巴不停地反芻咀嚼著胃裡的食物,鼻息聲很粗。

穿過牛鼻子的骨栓兩端綁著手指粗細的麻繩,矮小道人一隻手握著根藤鞭,另隻手緊緊攥著韁繩,一個受力的木車腳架,半綁半搭在牛脊背上。

一隻角缺了大半的青牛毫無怨言地拉著滿車木樁樹根,正一點一點地堆積在我們所居住的小院外。

由於動靜很大,引來整個桃柳巷的男女老幼圍觀駐足,小巷之中每有奇聞異事與熱鬧看,總會引起一陣騷動熱議。

眾人瞅著洛河邊有一群雜役正在刨坑,這時又開始新奇是誰有如此魄力,讓當日徒手拔柳,毀了河岸柳林的惡僧又身先士卒,帶頭到此刨坑來了!

我和張麻子起得早,率先推門出院,這才發現一位個頭很小,與“仙風道骨”四字毫不沾邊的道人,正驅使著青牛幹活。

眼看著院門外的柳樹樁與帶著溼土的柳根即將把出門的道路堵住,我趕忙和聲上前詢問。

“敢問道長如何稱呼?”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我面含微笑上前打招呼,總好過張麻子一成不變的冷漠不善表情,讓人覺得是來尋不快。

與道人咫尺之間,這才看清他的長相,道長年紀大概半百,黑白相間的頭髮緊束在一起,束髮無冠, 靠一根用木頭製作的簪子固定盤起來的頭髮。

道長身材矮小,約莫四尺,距離稍遠,很容易被人誤以為是下山歷練的道童。

驅使青牛幹活的道長右眼濃眉處長著一顆豆大的痦子,雙眼似眸子外凸的蟾蜍,鼻坍唇厚,單看每一個特點都是整張圓臉最醒目的特徵。

道長見我搭訕,只輕瞥了我一眼,可能是感知到我的修為實在低微到可以忽視,他看我的眼神充滿毫無掩飾的輕蔑,反倒看向張麻子時,眼神裡閃過一道精亮與訝異!

“貧道無量觀疊山真君!”

甭管是疊山真君還是搬山真君,此類名頭我一概沒聽說過,於是只能望向張麻子。

張麻子的表情微妙,差點直接張口告訴我他也沒聽聞江湖上有這麼號人物。

雲海仙宗道統之下,五大修行宗門分列五湖,其下不乏三山五嶽各路修行勢力,其中以青霞無量觀最為出名。

三山五嶽之中雖說不乏青年才俊修行天賦絕佳的英才晚輩,可相較於雲海仙宗與五大宗門,底蘊稍差,百年來並未冒出一二個驚動江湖的有名後生。

但在這些小宗門勢力裡,混跡江湖混口飯餬口的牛鼻子老道偏偏喜歡自詡名號闖蕩江湖,別看有時“真君”二字很唬人,其真實修為未必就有疊山的本事。

清早被人攪了美夢,陸堯罵罵咧咧走出院子:“你說你叫疊山真君,你疊過那座山,說來給小爺聽聽……”

陸堯說話間,同樣被攪了美夢的幼蛟從龜筮中探出腦袋,用一雙冷靜到令人窒息的寒光打量著矮人一截的疊山真君。

疊山真君本以為報出名頭就能被我們高看一眼,哪成想陸堯卻沒那麼容易被人嚇唬住。

見疊山真君氣得吹鬍子瞪眼,火冒三丈,陸堯挑事道:“你這個頭是被山給壓的,還是打孃胎出世,被父母忘了施肥?”

似乎透過自身念力感知到疊山真君的真靈水平,張麻子的眸子閃過一道與幼蛟如出一轍的敵意。

“把路讓開……將這些雜物拉走!”

見我們並不像遇到硬茬就輕易服軟的慫包,疊山真君坐到牛背山,輕聲在青牛的耳畔嘀咕了小會兒。

我們也不清楚蛤蟆眼的矮小道人跟青牛說了什麼,只看到青牛半跪著卸下腳架,然後喘了喘粗氣,向身後退了數丈才停下。

我們都不清楚青牛要做什麼,但當我們反應過來後,才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

蹬了蹬後腿,連連呼喘如抽風的粗氣,青牛發瘋似地向我們三人頂著牛角撞擊而來。

看到這種情況,我和陸堯率先跑開,唯獨張麻子巋然不動,等青牛近身以待出手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