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金兩刃刀並非兵器,而是一種十分稀缺的古幣,乃大周開國之初,太祖皇帝命明仁館鑄銘文九鼎時剩下的一塊精金鑄造。

此幣初定為九刀十布,後因所剩精金實為有限,只鑄造出刀幣九枚,布幣五枚,賜予當時為太祖陛下奠定基業,功勳最為卓著的十八路諸侯中的前十四位。

刀幣在王朝三百載歲月長河中只流通了四年,因鑄造耗材且代價昂貴,後被有著天圓地方這層寓意的銅板所替代,成為時下除金銀之外,平民百姓流通的主要貨幣。

自九刀十布錢幣作古,成為時下許多王宮貴胄收藏把玩的物件。

尋常古幣多已不存,即便少有存世收藏,也多為鏽跡斑斑的殘幣,因此陸堯手中持有的精金兩刃刀,甚至不能用稀缺來形容,而是稀世珍寶!

在張麻子的性命與這枚古幣之間取捨許久,迫於我和狗爺的壓力,陸堯最終選擇拿出這枚精金兩刃刀。

我見陸堯仍然不捨,鄭重問道:“捨得?”

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麻子少年,陸堯嘴角冷冽道:“小爺打孃胎出來,就註定此生坎坷,若不能祛除厄難之體,逆天改命,不過三年壽命......不管捨得捨不得,這稀有古幣都註定遲早與我無緣。”

難得陸堯在我面前實誠一回,我安慰他道:“這下軍師、先鋒、主簿、虎將已盡在你麾下,以後能否打個大大的天下,全要仰仗你!”

提到這事,陸堯一如往常志高意滿,拍胸脯燦笑道:“生當為人傑,死亦為鬼雄......小爺可是揚言要做攪動天下這口茅廁的棍,於情於理都不能食言。”

我翻了翻白眼,無言以對,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偌大的洛陽城除了陸堯,我再找不出第二人。

我從未見過有人將自己形容為攪屎棍,為此沾沾自喜,還喜不自盛,一臉得意。

大概是見我一直面無表情,陸堯有些尷尬,他臉上笑容微微一斂,從百寶囊中取出一個檀木盒,沒再遲疑,直接交予我手,自我開導道:“錢財寶物皆是身外之物......千金散盡,還復來!”

接過檀木盒,我小心翼翼開啟,精金兩刃刀用蜀錦裹著,閃耀著熠熠光輝。

古幣拇指大小,材質略沉,首如劍柄,雙尾似燕,兩面分別刻銘文“天賜”與“洪福”。

“昨夜詩會,你與國公府玄孫鄭北遊以文會友,也算是不打不相識,還是你去拿這枚古幣換六紋青靈丹比較合適。”

我合上檀木盒,覺得不妥,盒子裡的東西實在貴重,我怕有閃失,推辭道:“這東西太貴重,你難道放心?”

“寶物固然動人心,但我更清楚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陸堯不屑一笑,一臉無所謂的表情。

我很敬佩陸堯的灑脫,他從不為自己的決定懊悔,也很少在利益上患得患失,雖偶爾斤斤計較,可大多時候只是刀子嘴豆腐心。

“小爺雖仍是質子身份,不得輕易回渭國,可依舊是諸侯王孫,委身登國公府的大門,實在不太合適。”

將靈息灌輸完畢,狗爺見我和陸堯遲遲未動,面色稍顯凝重道:“你們二人再繼續推心置腹,暢敘幽談,乾脆直接替麻子少年收屍吧!”

聞言,我這才意識到自己不能再拖延,倘繼續推脫耽擱,吊著一口氣的張麻子估計真的得一命嗚呼。

收好裝有精金兩刃刀的檀木盒,我不敢再有半分拖沓,幾乎是以全力奔跑,衝向門外。

······

國公府坐落皇城以東。

宅院算不得大,但也頗具規模,在門閥匯聚,王公貴族扎堆的東都洛陽,國公府邸最不惹眼。

這倒不是因為國公府餘蘊不比往昔,也並非鄭家實力不濟,不足以享超尋常世家規格的資格。

實在是以文治國,普教世俗的鄭國公不屑用金堆玉砌的宅院彰顯門閥優闊,不想子孫門庭丟了貧賤不移的家風。

儒家先賢曾說“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這才是文人使命。

鄭家沿襲家族歷代先祖勤儉治學遺風,無論祖籍老宅還是搬至東都的新府,都一如既往精簡為上,志在立學著說,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

國公府為儒道世家,家族之中除了廟堂那位文臣巨擘,清風明月樓之上坐鎮東都的儒道至聖,無不是王朝最具代表儒家鰲頭。

鄭國公著書立說無數,治學更是被天下仕子文人推崇敬仰,入了仕途的學子每逢科舉試後,成群結隊前往國公府遞帖拜會,不是問了以後在外人面前自稱“聖人門下”,而是純粹一瞻文壇巨擘風采,以國公府門風正脊立身。

我攜紫檀盒走得匆忙,事發突然,沒來得及提前準備一份拜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