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6.差點成了回憶

高低錯落的樹木將日光割成一塊塊的，映在徐江天臉上。

「說。」

「可以認定親緣關係。」

柳綃綃隱約覺得扶著自己手臂的那隻手一顫。

「好，我知道了。」聲線雖然還算平穩，但徐江天已經很難抑制住臉上激動的神色了。他的眉心微動，兩頰的肌肉時不時輕輕震顫，嘴角也跟著上揚，似悲似喜，卻又是悲喜莫辨。

柳綃綃柔軟的手覆住他的手背，撫摸兩下，又緊攥著他的手指：「想什麼呢，找到妹妹了，是件喜事呀！」

「是喜事……」徐江天還沒有回神，只機械地跟著她重複，「是喜事。」

「那今天回家是不是就可以跟葉教授夫妻談談小葵的事了？」

「不，我還想再等等。」

「為什麼？」柳綃綃有點驚訝。她本以為徐江天會非常急於確認葉葵的身份，畢竟不管於情於理，這件事都沒有再拖下去的必要了。

「等小葵對平城、對你我都更適應一些，再來討論接下來的問題，也許情感上她更容易接受。」

「也對。那葉教授夫婦呢？你考慮給他們什麼酬謝或者補償了嗎？」

「嗯。」徐江天的情緒冷靜多了，他扶著柳綃綃慢慢往回走，「想過了，禮物我也已經準備好了。」

「那就好。」柳綃綃甜笑著拱手，衝徐江天連連作揖，「徐總，恭喜你呀，找到了失散多年的親妹妹。你是不是該擺酒，大宴三天啊？」

徐江天按著她的小手，輕笑：「什麼事，也值得大宴三天？」

「找到妹妹不是大喜事呀？到時候就和孩子的滿月酒一起辦，這樣還能省一筆呢！」

徐江天低頭瞧著柳綃綃小小氣氣掰著手指頭算賬的模樣，滿心都漲滿了疼愛。他在柳綃綃的腰窩裡一拍：「就你，小財迷！」

「我財迷？我省的也不知道是誰的錢！」

徐江天臉上的微笑忽然凝了一凝。

「怎麼了？」柳綃綃馬上問，「是……想把妹妹的事辦得體面點？」

廊下的風吹過，撩起柳綃綃耳畔的一縷頭髮。

徐江天半摟著她，溫柔地將她那綹碎髮挽到耳後，聲音都像風一樣輕：「沒有，我只是想到了一個讓自己……不那麼開心的問題。」.

「什麼啊？」柳綃綃走了半天，有點站不住了，腰腿脹痛起來。她扶著柱子坐在廊下。

徐江天站在她身後，雙臂環住她，讓她靠在自己懷裡。

「我只是想到，如果你當初沒有遇見我，現在也許就是別人的妻子了。你也會為了別人，這樣精打細算嗎？」

「會吧。」柳綃綃一低頭，「其實我遇見你，跟你在一起，才是我生命裡最偶然、最意外的事。如果沒有當初那些事，可能過不幾年我就會回到郎溪去，找一個最普通的人，一起過最平凡的日子。曾經見過的那些人和事，我這一生都不會再提起了。」

這個假設真可怕。

徐江天有點後悔談到這個問題。一想到自己差點就成了她生命裡最不堪的那段回憶，甚至有一天連回憶都會被她抹去，自己也隨之完全消失在她的生命裡，他的背心就隱隱滲出了冷汗。

他彎下腰來，用濡溼的鬢角輕蹭她的臉頰：「好綃綃，我們不說這個了。」然後就去尋覓她柔軟的雙唇。

去而復返的阿承躲在遠處，早就看見兩個人的動作了。

雖然眼下事情很急，但徐江天一向最討厭跟柳綃綃親熱時被打擾。阿承還是生等著徐江天和柳綃綃膩過了這一陣，才出了聲：「徐總，葉教授一家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