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江天正在午休,手機忽然“叮”地一聲響。

是徐盛蕤發來的一張圖片。

一隻金燦燦的大銅盆裡,滿滿盛著火紅的辣椒,一隻女孩的手拿著象牙白的筷子伸向盆裡,好像在夾著什麼。

沒有臉,甚至沒有衣服。

可即使是那隻手,也是徐江天再熟悉不過的了。

他拿著手機看了半晌。

那隻手還是記憶裡纖細幼嫩的模樣,沒有多添一道傷疤,從圖中的手腕看過去,這身體的主人彷彿也不大見消瘦。

足以說明她過得很好。

這就夠了。

徐江天把手機放到一邊。片刻後,想到了什麼,又回覆了徐盛蕤一條:

以後別再發了。

徐盛蕤捧著手機,看著徐江天的回覆,出了好一會兒神。

大哥最近的事她多多少少從程知邈那聽說了一些,身邊有了安繪這樣的替代品,還有了各種各樣花紅柳綠的相親物件,對從前的事好像是真的放下了。

她看著眼前的柳綃綃。

他們曾經是多麼甜蜜,多讓人羨慕的一對啊……難道大哥和她真的就這麼錯過了嗎?

大年初五這天,按照北方的習俗是要包餃子的。

人們把緊緊捏合的餃子皮想象成生活裡那些小人的嘴,所以初五包餃子也叫“捏小人”。

往年的這一天,蘇家老宅裡總是熱熱鬧鬧的,從前的那些老朋友們少不得要到蘇老太太這來湊湊熱鬧,跟老太太一起包包餃子,說說話,也討老太太歡心。

可今年……蘇老太太望望冷落的門庭和坐在屋外簷下的年輕人。

今年就連小天都不肯進屋來了。

她目光幽深地盯著外孫的背影,彷彿要洞穿他的身影。

成姐很快就把包餃子用的材料備齊了。

知道這對祖孫心裡有解不開的結,成姐想借今天的機會,讓祖孫倆把話說開了。

可誰知老太太一出口就帶著指責:“聽說你把你吳伯伯家的公司也給收購了?”

徐江天挽著袖子去洗手,理都不理蘇老太太。

“告訴我,是不是這樣?”

“是。”

“吳伯伯的父親和你外祖父是莫逆之交,要不是我只有一個女兒,蘇家是鐵定了要和吳家結親的,你怎麼能動他家?”

“吳家和蘇家是莫逆之交,和徐家不是。”徐江天坐下,“長風集團畢竟是徐家的產業。再說,別說是蘇家的人情,就是和徐家沾親帶故的人家,這次該併購也一樣併購。”

言下之意,就是吳家根本不夠格來求情。

蘇老太太暫且把胸口的鬱氣嚥下,慢慢開口道:“你這麼做,當真不怕得罪人?這麼些人家,從前都是有頭有臉的,如今被你打得落花流水,人家能不恨你?”

“只會恨而不會反思自己的落後之處,給他們機會重來,他們也依然是被動挨打。”

“這裡可有不少人是從小看著你、抱著你長大的,你就半點也不念舊情?”

徐江天緩緩把一個餃子捏合,沾了麵粉擺好,才慢悠悠道:“作為一個家族的繼承人,我只需要考慮利益,不需要考慮情感,這不是您和爺爺一直以來教給我的嗎?怎麼,您現在又需要我考慮情感了?”

蘇老太太閉了閉眼睛,長出了一口氣道:“人若無情,那還算是人嗎,小天?”

“不算。”徐江天拍拍手上的麵粉,起了身,“那您就當剛才說的都是對牛彈琴。少跟我說兩句,安生歇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