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2.掏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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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江天搬到半山,不為別的,就為了圖個清靜。
他和柳綃綃分手的事鬧得人盡皆知,前些天住院時還好,現在出了院,打著探望的旗號來給他介紹女孩子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他實在沒有那個應付的心思,只得躲起來。
王姨也沒想到,自己再回到半山,竟然是這麼一副淒涼的景象。
她坐在沙發上,瞧著那寬闊的樓梯。
四四沒了,柳綃綃走了,這棟房子就像被掏空了似的,整日就是她和徐江天兩個人,大眼瞪小眼地乾坐著。
徐江天倒真坐得住,有時候坐在臥室的床上往外看,一坐就是一整天。
“先生。”她推開門。
“王姨,”徐江天回過頭來,他連連眨了幾下痠痛泛紅的眼睛,“有什麼事?”
“我今天想請個假,晚點回來。兒子今天過生日,我想回家去陪陪他。”
徐江天一點頭:“應該的,今天不用回來了。你等我一下。”他起身到書房去,從書桌後摸出一張卡片,遞給王姨,“這裡有一點錢,不多,上次聽你說他喜歡遊戲,全當給他買個遊戲機了。”
“不不,先生,這我不能拿!”徐江天給的工資很高,自己在這裡做保姆,不光把孩子供到了大學,還能攢下錢來給兒子付了房子的首付,她已經很知足了。
徐江天一低頭,神色卻又有些悽愴:“拿著。做父母的,辛苦一年,不就想給孩子高高興興地過一次生日嗎?”
王姨瞧著他那樣子,心裡又是感動,又是不忍。生怕自己再推拒下去,又勾起徐江天的心事來,只能趕緊接下卡片,連聲道謝。
王姨走後,偌大的房子裡就只剩下徐江天一個人。
他躺在床上,看著窗外的太陽一寸寸從山腰上落下去,月亮從山腳下一寸寸升上來。.
自從生病之後,他明顯變得比從前更容易倦怠、畏寒了。不知道柳綃綃是不是也這樣,不知道西北現在的天氣怎麼樣?
他拿出手機,劃亮了螢幕。
相簿裡密密麻麻幾千張照片,有的燦爛微笑,有的微微蹙眉,情態各不相同,卻都是同一個人。
徐江天用手指輕輕摩挲畫中人的臉龐。
窗外的風從樹梢吹過,所剩不多的樹葉又被吹落了幾片,偶爾掉在地上,葉子被風拍碎,發出“咔哧”一聲脆響。
兒子在家吃過晚飯,就和朋友一起出去玩了。王姨想到徐江天近來狀態一直不好,總是鬱鬱寡歡的樣子,實在不放心,怕他又自己放縱,偷偷喝酒,就趕回來看一眼。
到家時,徐江天已經睡著了。
他沒蓋上被子,就躺倒在床上,和衣而臥,手裡還攥著手機。
王姨把他塞進被子裡去,又去抽他的手機。
徐江天睡夢中似有所覺,手上更緊了緊:“別走!綃綃,別走!”他的語氣既重且急,透著幾分強迫,又像是極力壓抑著自己,滿頭的熱汗涔涔而下。
王姨鬆了手:“先生,是我。”
徐江天卻完全沉浸在夢境中,毫無知覺。
王姨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算了吧,做場好夢對他來說也是一種安慰。搖搖頭,轉身就走。
剛要踏出臥室,就聽床上隱隱約約傳來徐江天的一聲呢喃:“是我……不配。”
這一聲嘆息,像被揉碎了散落在空氣裡,讓人呼吸間連肺腑都涼了下來。
王姨又回頭看了床上的人一眼。
因為在夢中,往日整齊的額髮被打溼了,稍顯凌亂地一綹綹垂下來,掩住他英氣十足的眉眼,鼻樑高挺,一滴水珠就掛在鼻翼上,將墜不墜,薄唇微動,細聽像是在連聲給誰道歉。
王姨不忍再聽下去,門一掩,關住那披在他身上的滿屋不識愁滋味的皎白月色。
372.掏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