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綃綃這會兒稍稍醒過些神來了。

她把披肩微微解開一點,讓涼風吹吹自己隱約燥熱起來的身體。

察覺到柳綃綃似乎有什麼話要說,徐江天伸手按在她的膝頭,示意她暫且忍一忍。

那邊蘭珍顯然還有話沒說完。只見她柔柔地低下頭去,一對對淚珠吧嗒吧嗒砸下來,落在她玫瑰色的裙襬上:“我知道我的腿壞了,配不上程家那種高門大戶了,所以我不求程知邈真的對我有什麼許諾,我只想他能對我好……”

一語未了,徐江天先嗤笑了一聲。

蘭珍驚訝抬頭:“天哥?”

“你繼續說。”

他這麼一笑,完全打亂了蘭珍哭訴的思路,她只能怔怔地收了聲音,含胸低頭,維持著那副弱小可憐的模樣。

“沒有別的話要說了?”

蘭珍搖頭。

“其實我作為盛蕤的大哥,不應該在這件事裡參與意見。但是我唯一想提醒你的是,你不能跟程知邈有進一步的發展,並不是因為你的腿斷了。這一點,這麼多年來你不是一直都很清楚嗎?”他頓了頓,“還有,擅自停藥這種事,以後不要再做了,畢竟你的生命也很寶貴。”

徐江天這兩句話說得其實很重。

蘭珍現在之所以能夠在程知邈面前博取同情,很大程度上都是因為她一直在強調自己在這段感情當中的付出,這裡面不僅包括她多年來的痴心一片,更包括了那條一直被她不斷提及的斷了的腿。

然而徐江天現在卻挑明瞭告訴她,以後想用斷了的腿再去博取同情,價值已經不大了。甚至,很可能還會惹人厭惡。

至於停藥……她越是自傷、自殘,只會讓身邊人越覺得她不可控,覺得她可怕,而慢慢遠離她而已。

“天哥,可是我的腿……”蘭珍哭得更加悽慘,“我的身體和我的一生都毀了呀!我這輩子也許再也遇不到愛我的人了,我也不會過上從前那種美好的生活了!你們都好好的,只有我、只有我變成了個殘廢,我怎麼能不恨不怨呢?”

“是嗎。”徐江天冷笑著,“你沒有好的生活嗎,你沒有愛人嗎?”他從茶几中抽出一疊資料來,“當年事故之後,程家給了你一筆鉅額補償,這筆錢,都到哪裡去了?你在國外療養的那段時間,身邊走馬燈一樣更換的男伴們又到哪裡去了?”

蘭珍眼巴巴地瞪著那疊資料,腦中一片空白。

“可、天哥,我本來……我本來是有自己的夢想的。”蘭珍頻頻搖頭,“我的夢想是成為頂尖的舞者,如果沒有這場事故……”

“即使沒有這場事故,你也成不了頂尖的舞者。你一直引以為傲的舞者的身份,是你父親在世時幫你買來的,你心裡不清楚嗎?”見蘭珍沒有受到絲毫觸動,徐江天也漸漸失去了耐性。他的語氣冷硬起來,“我言盡於此,你自己再斟酌斟酌。”

他將柳綃綃拉起來,兩人相攜著上樓去。

柳綃綃聽了徐江天勸蘭珍的話,心裡也是有些觸動的。

她悶悶地低著頭,坐在床頭半晌也不動。

“怎麼了?”徐江天走過去,坐在她身邊。

“徐江天,你們這些有錢人,其實……是不是都很看不起我們這些普通人家的女孩?”她嘟著嘴,“打心底裡覺得我們跟你們在一起,就是為了攀高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