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冰一家就像泥牛入海,毫無音訊。

這讓徐江天更加確定,胡冰一家、徐江雪還有徐江雪背後那股未知的勢力,現在是串在了一條繩上。

可是這條繩子上還會有誰,徐江天有些說不準。

今天下班早了些,徐江天先到了和園。

已是早春,和園裡的水景已經重新佈置起來了,一灣碧水環繞著爆出鵝黃色嫩芽的細柳,半坡上生著鬱鬱蔥蔥的紫花地丁,過些天開了花,只怕會更美。

徐江天一路走來,只覺得滿心滿意想的都是柳綃綃。

這處景美,綃綃還沒見過,那處水好,要帶綃綃來看看……至於他來找誰做什麼,似乎暫時被他拋到了腦後。

安繪就站在廊下,看著徐江天越走越近。

她從沒見過這麼溫柔的徐江天。

以往見面,徐江天不是十足的冷淡疏離,就是有幾分醉意扶疏,可今天他這麼高興……想來是因為那位柳小姐答應跟他重歸於好了吧?

她的心裡有一點酸澀,不嚴重,但就是悶悶的讓人不痛快。

徐江天和柳綃綃分開的那段日子裡,分明曾有一瞬間,她已經感覺到了徐江天的變化。

他的心門是曾經向她敞開過的,甚至她都感覺到了他心中那縷吹向她的風……可柳小姐一回來,什麼都變了。

“徐總。”安繪輕聲喚他。

徐江天向她笑了笑:“最近好嗎?”

“還好。”

他似乎並沒有什麼話可跟她說,為了不讓兩人之間的氣氛那麼尷尬,安繪只能找話題:“是我的家人有了什麼訊息嗎?”

徐江天抬頭看了安繪一眼,不過很快,他就又把眼神錯開去:“我正是為這件事來的。安繪,你的家人,暫時還是沒有訊息。”

安繪覺得自己是鬼迷心竅了。她本應該期待著徐江天能帶來家人平安的訊息,然而此刻,她卻暗暗鬆了口氣:既然沒有家人的訊息,那麼自己就還可以以這樣的理由,呆在他身邊。

“沒關係徐總,老太太當初能以我家人作為要挾,想必是將我的家人藏在了一個極為隱蔽之處,只要他們是安全的,我就……”

“不,安繪。”徐江天打斷她道,“當初我答應為你尋找家人,如今一直沒有找到,是我失信於你。”

“徐總,其實你不用有什麼負擔……”安繪很明白他接下去可能會說出什麼,所以更加急切地搶白道,“我可以等,我真的可以等!”

“安繪。”徐江天皺了皺眉,“我和綃綃商量過了,會在濱城給你找一套房子,分公司裡給你安排一個職位。等找到你的家人,我會送他們跟你團聚的。”他的語氣不容置疑。

安繪呆愣楞站在廊下,也不知過了多久。

夕陽漸漸沉落,春寒料峭。

晚風將她渾身吹得都冷透了,血液一滴一滴地凝固,她感覺自己的身體發起抖來,冰冷的四肢也越來越僵硬。

他趕自己走。

在他身邊的這些日子,她從來不曾做過什麼讓他為難的事,也不曾逾越過自己的本分半點,可僅僅因為心上人回來了,他就趕自己走……

天黑了。

他現在應該已經回到他們的家了吧?那位柳小姐,會像自己一樣,遠遠地迎出來在門口等他嗎?她會像自己這樣,翹首盼望著他的身影出現嗎?

不會……自己需要翹首以盼,是因為自己根本沒有見到徐江天的機會,而柳小姐,他們大概每天都在一起吧?他們的家應該充滿了甜蜜纏綿的氣息吧?

安繪回想起那次去半山見柳綃綃的經歷。

那時候柳綃綃就坐在陽光房裡,字字斬釘截鐵地說,她會離開徐江天。

自己萬般不捨的人,在柳綃綃口中竟然就那麼隨意地拋棄了……她那時候甚至有那麼一瞬間,是可憐徐江天的。

但只是一瞬,她就更加可憐自己。

原來她小心翼翼捧在手上的,柳綃綃卻可以輕易地棄如敝履。

既然當初棄之不顧,為什麼如今還要回來?

為什麼!

安繪僵硬地挪動著腳步,臉上的肌肉都已經凍得麻木了,露出一個不知道是哭還是笑的怪異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