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飯後,柳綃綃鬧著要去賞雪。

徐江天接了個電話回來,看見柳綃綃團在沙發裡睡眼朦朧的樣子直髮笑。女孩兒跟只小懶貓一樣蜷縮著身軀,細白的小腿抱在身前,看見他走過來,拖著柔軟的調子,懶懶散散地問他:“還去不去看雪呀?”

他坐在女孩身側:“我可以去,你行嗎?”

柳綃綃立刻坐了起來:“行!”

“那你醒醒神,我去給你拿衣服。”

徐江天給她選了一套丁香紫色的外套,這樣的衣服在雪天裡穿其實並不顯眼,可是柳綃綃穿起來卻特別好看。

又從衣帽間取了她的圍巾和帽子,把她裹得嚴嚴實實的,這才相攜出門。

徐江天很多年都沒賞過雪了,一是忙,沒有時間,二是沒什麼興致。

“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的圍爐夜話是親密融洽的光景,可如他一般無親無友,就真是“獨釣寒江雪”的刻骨孤寂了。

圍巾被他纏得太緊,柳綃綃走在他身邊,忍不住伸出手來,把圍巾拽得松一點。她大口大口地呼吸,在冰天雪地裡哈出一大片霧氣。

“你怎麼了?”

始作俑者顯然沒發覺自己差點把人勒死。

柳綃綃白了他一眼:“你大少爺沒給人系過圍巾吧?快把我勒死了都。”

她鮮少在自己面前抱怨,難得有這樣的神態,徐江天不僅不惱,反而覺得新鮮有趣,又笑著伸出手給她整理了一下被弄亂的頭髮:“好,那我以後注意。”

他的目光沉靜溫柔,引得人直要往深處去看。

柳綃綃低下頭:“咱們就在這兒看一會兒吧,院子裡的雪太乾淨了,我有點不忍心去踩。”

“不如出去,到山上看看?”他指了指不遠處的山路。

雪還在下,山路上積雪未清,只有徐盛蕤和徐江天外出時留下的兩道車轍。

他們相攜著走出院門,順著山路往上走,越走越冷清。

積雪壓著松枝,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樹叢間的鳥聽見腳步聲,從巢裡探出頭來看。山林間靜謐而美好,柳綃綃時不時指著一兩處枝椏,好奇地問他這個,問他那個。

“怎麼好像沒見過下雪一樣?”他捏捏她的手。

“我就是很少見到雪啊。”柳綃綃伸手去接雪花,“郎溪很少下雪的,不像平城。”

雪花漫天飛舞,有一片落在她手心裡,還沒有化,小小的六瓣雪花,像玻璃水晶雕鑿而成。柳綃綃興奮地捧在手裡來給他看:“哇!你看你看,這雪花真的是六瓣!看得好清楚啊!”

她低著頭,把手心抬高些,湊到他眼前。

徐江天也跟著低頭去看。

其實雪花誰沒見過,他從小就和父母一起觀察過,但看柳綃綃興致這麼高漲,他也不想出言打擊她。

“嗯,很好看。”他把她遞過來的手也握住。那隻手有點涼,怪不得雪花落在手心裡久久不化。

他捉住她的手,在她手心裡印下一個吻。

“手冷不冷?”

柳綃綃呆了呆,搖了搖頭。

倒不是她玩得太高興,連冷熱也不分了。而是徐江天太溫柔。

他太溫柔了。溫柔得不像從前自己認識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