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堅持

平城一到秋天，風就大得很。柳綃綃沒有合適的風衣，套了一件開衫就出門了。冷極了，她就把雙臂抱在胸前，多少也能擋擋風。

“韓醫生。”她客氣地向他點頭致意，“讓你久等了。”

“沒有，我其實也剛過來。”

韓曉耐心地等柳綃綃走過來，跟在她身旁。兩個人一路說，一路往病房裡去。

“四四最近的情況怎麼樣？”

“用上新藥，稍微有了一點效果，但總是不如預期。”韓曉的眉頭微微皺了皺，為了不增加病人家屬的心理負擔，他很快就安慰柳綃綃道，“不過只要見效，就是好的。你要有信心！”

“我知道。韓醫生，為了四四的事，辛苦你了。這段時間以來，要不是你處處為我們著想，也許靠我的能力，根本沒辦法讓四四堅持治療到今天。”

“不不。”他被柳綃綃誇得有點不好意思，“治療方案是一回事，家屬的配合是另外一回事。我看得出，你是一心只想要四四好起來的。這個病吧……既費錢又費力，很多家屬一開始都是堅定地要求治療的，但治著治著……可你不一樣，你會堅持下去的。”

說著，人已經走到病區門口了。

護士站裡忙忙亂亂。護士們急匆匆地進進出出，端著藥盤的、推著機器的、大聲呼喊著大夫的……韓曉往前走了幾步。遠遠望去，那些護士都是朝著四四的病房去的。

他在腦中把那個病房裡所有病人的資料和病情都過了一遍……四四是病程最長，病勢最重的，也是最容易出危險的。

“柳年年家屬？”一個瓜子臉的年輕護士看見了柳綃綃，遠遠吆喝了一聲，“你怎麼還站在這兒？病人在搶救，你趕緊交費去啊！”

病人在搶救？搶救的是誰？

柳綃綃腦子裡一片空白。

四四……被搶救的是四四……

“你還站著幹嘛？快！快去啊！”護士上來推了她一把。

“哦，好、好……我就去。”她這才反應過來。

身上帶的錢不太多，她飛快跑到自主機器前，一股腦兒把所有錢都掏出來塞進機器裡。

印表機吐出一張紙條，她一把把紙條從憑條出口奪了過來。

“錢……錢我交完了。”柳綃綃一路跑回病區。

她跑得氣喘吁吁，連說話都只有氣音了。

護士點點頭，接過憑條在電腦上檢視片刻：“病人正在搶救，你耐心等等吧。”

柳綃綃聽了這句話，靠著牆壁的身子緩緩下滑，脫了力一樣地癱坐在地上。

她木然抬起頭。

護士站的LED螢幕上顯示著一串鮮紅的數字，是時間。

她看著時間一秒一秒地流逝，也在心裡默默地讀著秒，彷彿只有靠這樣機械地數數，她才能心安一些。

四十多分鐘過去了，柳綃綃終於看到韓曉從急救室裡出來了。

“韓醫生。”她站得急，腳下一趔趄。但來不及顧及形象，趕緊連滾帶爬地起來，跑到韓曉眼前，“四四怎麼樣？”

韓曉扶住她，沉重地點了點頭：“萬幸，搶救回來了。不過……我知道這對你來說很難，可是我還是必須建議你，儘快籌措手術費，給他做手術吧。他的身體，恐怕拖不了太久了。”